從晨至昏,天光流轉,雨,卻不曾停歇,一直一直飄著。
昏昏噩噩地沉睡著,輾轉著,支離破碎的夢境,拾不起,綴不攏。流不盡的淚水,淌不幹的汗水。
摸黑按亮床頭夜燈,昏黃的燈光,霧一般地籠罩著偌大的房間。
我居然睡了一整天。
摸出手機,檢視資訊,有一條新資訊,卻是顧西辭。很是客客氣氣的。
他的弟弟,為什麼要我來管教?
我趴在被子裡,口鼻間都是那縷揮之不去香水味兒。
門吱呀開了,一道黝黑的影子投了進來。
顧平生站在門邊,“醒了嗎?”他看著手上的腕錶,“快9點了,你不餓麼?”
我翻身看他,昏黃的燈光照進他烏亮的眸子。那人揉著肚子,大概餓得不行。
“你出去。”我爬起來,“我換衣服,去吃飯。”
他乖乖地將門帶上。
我在衣櫃裡翻找著合穿的衣服,最後翻出一件黑色無袖齊膝的裙子。
頭髮綰起,髮簪斜插。
拿起妝盒,描柳眉,點絳唇,化了個淡淡的妝。
啟門而出。
顧平生倚靠在門邊,我驚了一跳。
“你站在這做什麼?”我從他身邊走過。
他看著我,目不轉睛。
“等你。”他跟在身後,“肚餓了。可以走了嗎?”
顧平生拿起沙發上的披肩,搭在胳膊上。
出了公寓,外面細雨霏霏。
顧平生將披肩蓋在我肩背上,我仰頭望了望那陰暗的天,如絲的雨斜斜飄下。
他攔了車,拉開車門,看著我進去,關門,繞過車頭,開了另一邊的門,開啟門,坐了進來。
“花地人家,唔該。”顧平生對司機說了一句,看了我一眼,指了指安全帶。
我嘴角一抽,將安全帶扣上。
“花地人家是什麼地方?”我問。
“吃飯的地方。”他揚眉一笑,那司機也笑起來。
“笑什麼?”我見他笑得實在詭異,探頭望向窗外。
因著是雨天,路途又遠,一路與他又無話可說,搖搖晃晃地,竟又睡了過去。
“你這個人,是有多缺覺啊!”顧平生將我靠在他肩上的頭扶正,嘆氣道。溫涼的手指掠過那支菩提木簪。
聽到安全帶搭扣解開的聲音,啪的一聲,我驚醒過來。習慣性地擦了擦嘴角,還好,沒流口水。
車停在路邊,我茫然地下車。雨還在飄灑。
顧平生將那肩上的披肩扯了扯,蓋在我頭上,躬著腰,拉著我的手,朝河邊一座樓快步走了過去。怎麼會在河邊立這樣一座樓?樓上掛著“花地人家”的大匾,樓內燈火輝煌,燦如白晝。像進入了另外一個世界。我從不知道花城還有這樣的地方。花燈,花籃,花一樣搖曳的女人。鼻子裡湧動的都是女人身上的香味兒。
顧平生攥緊我的手,我手裡都是汗水。
這是什麼鬼地方?
一個妖冶的女人迎面而來,修身的旗袍,領口開到極低,衣襬處卻開得極高,直開到大腿處,春光乍洩。
“顧少。”女人發嗲地叫著,朝他伸出一隻修長柔軟的手來。
我一身雞皮疙瘩全冒了出來。
“AImY.”顧平生握了握那女人的手,鬆開,“這是阿寧,我帶她來嚐嚐你們樓裡的醉魚。”
“只是來嚐嚐醉魚?”那AImY笑得花枝亂顫,“好,這就安排上。老地方?”
“老地方。”顧平生笑得明媚,我卻如進了盤絲洞。
花地人家,莫不是,青樓?