他在那樣的地方受苦。
失眠的那個夜晚,她坐在書桌前,提筆給路照寫了第一封信。
監獄裡即便是睡覺,也長期開著燈,尋常時候開著明燈,睡覺時開著暗燈。
明晃晃的燈光在頭頂上照著,但卻滋生出無數的黑暗。
晚上,路照洗完澡坐在床邊看書。
突然一聲用力的推門聲,明子一夥人大搖大擺地走了進來。
“媽的,今天真是累死老子了,這活真他媽不是人乾的!”明子滿頭大汗,邊捋起袖子,又把溼透了的衣服掀起半截透透氣。
話剛說完,他又低頭嗅了下衣服,皺起眉頭:“渾身臭死了,我說那個死光頭是不是對咱們有意見,什麼粗重活全拋給我們幹,再幹幾天,我死在那算了!”
眼鏡男聽了他的話,意有所指地瞥了一眼前面,陰陽怪氣地說:“你看,同樣是坐牢,我們在外面累得要死要活的,但有些人呢,就可以提前回來呆在這看書學習,不過也難怪嘛,人家可是高考狀元,跟咱們可不一樣……”
“高考狀元”這四個字被他拖得極長。
此時這一番話無異於火上燒油,直接勾起了其他人的怒火。
他們叫嚷著一人一句地諷刺,路照卻始終一言不發。
明子最見不得這種斯文敗類,嗤地笑了聲往地上吐了一口痰,幾步走過去把路照手裡的書扔在地上,又用力踩了幾腳。
見路照還是沒有反應,明子忽地來了氣,咬咬牙往路照心窩處踹了一腳,邊吼道:“我去你媽的高考狀元,你他媽都蹲牢裡了還裝逼給誰看吶,瞧你那一臉賤樣,給老子舔都不配!”
明子那一腳正中胸口,路照來不及躲,身子猛地往後墜,後腦勺撞到後面的牆上,大腦一陣暈眩。
好一陣他才緩過來。
他不斷地告訴自己,要忍耐,不能在這犯事。
他彎腰伸手去撿地上的書,又被人踢開。
“你他媽是啞巴啊,會不會說話!我操你媽!”
眼看明子的拳頭又揮下去,門外傳來一聲威嚴的呵斥——
“又在這吵什麼!明子你丫是不是又想吃電棍了!”
見獄警來了,明子眼珠子一轉反應得快,立刻扭過頭去對著獄警咧嘴笑,彎腰幫路照把書撿了起來,笑嘻嘻地交到路照手裡:“哎,兄弟剛我喊你撿書,你愣是沒聽見,我一時急了眼,說話大聲了點,你可別介意啊。”
路照冷著臉一句話沒說,接過書放在床頭。
獄警瞥了明子兩眼,又看向路照。
這麼多天以來,獄警對路照印象不錯,這人平時服從教管也不麻煩生事,去幹活沒有遲到過一次,看得出來是想要爭取減刑早點出去的。
他低頭看著手裡拿著的東西,清了清嗓子說:“路照,你家裡人給你來信了。”
聽到這句話,路照的臉上終於有了表情,眼底情緒翻湧。
深處於黑暗的人,終於看到了洞口透進來的光。
他走到獄警跟前,接過信件,說了句謝謝。
獄警走了後,路照回到自己的床位。
他雙手摩挲著信封,看著信封上寫著的娟秀小字——
寄信人:沈遙
心裡生起了一團火,暖烘烘的。
寄到監獄裡來的信件必須經過獄警的審查,信封口已經開了。
路照把信紙抽了出來,只是抽出來時他沒想到信封裡面會有兩張照片,信紙一抖,照片掉在地上。
是沈遙的照片。
照片裡,沈遙抱著一隻貓站在夕陽下,笑得燦爛又熱烈,就像太陽底下生命力旺盛的花。
路照眼眶有點熱,喉結上下動了動。
照