家裡,大街小巷除了蘭小兵們鬧出來的動靜,平靜得像是一潭死水。
這一年裡,明明風調雨順,吃飽肚子不算難事,但大夥兒連笑都不敢撒了歡的笑了。
大喇叭裡天天在播放革委給過來的檔案,高新公社各大隊幾乎都有人被下放到牛棚。
新民大隊的牛棚也住了幾個年紀不小看起來特別悽慘的老人進去。
在這種時候,溫九鳳自然沒啥談情說愛的心思,季天澤本來就是革委的眼中釘,她才不會在這種時候跟季天澤有明面上的來往。
就算她再想叛逆,也不會拿來之不易的寶貴生命開玩笑。
因此換給季天澤的雞蛋和各種酒,兩個人都是商量好了,在老廟山私下裡給的,沒讓任何人發現。
季天澤給做的腳踏車質量很不錯,在新民大隊引起了不小的轟動,還有人頻頻來打聽也想要,價格甚至給出到了一百塊。
這年頭雞蛋三分錢一個,散裝酒兩毛錢就能打一斤,按照一百塊的標準,溫九鳳心裡打定主意,給季天澤供應一年的雞蛋和酒。
反正倆人要偷偷摸摸來往,不是天天都給,十天半個月的給一趟,還是無本的買賣,怎麼算她都不虧。
到了年底,沒有大集,供銷社比以往年底更忙。
日子再壓抑也是要過年的,尤其是這一年收成不錯,大家攢著錢和票,都想過個好年。
得虧有輛腳踏車,不然每天步行近三個小時回家,溫九鳳覺得自己可能會撐不住。
臘月二十六這天,溫九鳳下了班,累得蹬腳踏車的腿都打顫,所以在她被人攔下來的時候,一時沒反應過來,直接跟人撞到一起,人仰馬翻。
“哎喲——”溫九鳳沒忍住輕撥出聲,感覺腦袋好像磕在了路邊的石頭上。
雖然有帽子,也磕得她暈暈乎乎的。
但她顧不上自己腦袋疼,捂著頭趕緊去看被撞得人,“同志,您沒事兒吧?”
季天澤拍拍身上的泥巴,他能有什麼事兒,他沒好氣地上前掐著腰把人提起來往腳踏車後座上放。
“騎車還敢走神,你當咱大隊的路那麼好走呢?要是沒人你摔溝裡,凍死都沒人知道!”
溫九鳳聽見熟悉的刻薄聲兒,也來了氣,“你以為你好到哪兒去,黑燈瞎火的你幹嘛突然往人腳踏車前頭跑?”
季天澤哼笑,“我要不這麼攔著你,看見我你就該跑了吧?”
“我不該跑嗎?”溫九鳳對自己躲避的行為理直氣壯,“你也不看革委來找你幾回了,我要再跟你沾上關係,這回肯定進革委的禁閉室,我還能活著出來嗎?”
季天澤被她懟得沒話說,氣笑了。
這小寡婦一年下來,膽小的時候越來越少,懟他是越來越順溜了。
“行,當我不對,找你有事兒。”季天澤推著腳踏車進了小樹林,專門找了個隱蔽些的地方才停下。
“什麼——你幹啥?”溫九鳳話沒說完,季天澤就上手來摘她帽子。
她趕緊要躲開,天這麼冷,她剛嚇出來滿腦袋的汗,摘了帽子要感冒的。
季天澤摟著她腰把人禁錮在身前,“別亂動,讓我看看摔著沒。”
溫九鳳捂著腦袋不肯讓他看,“關你什麼事兒,你別動手動腳的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