忍不住低笑了一聲。
她心裡不對付,別開視線沒有再吭聲。
待內侍離開,李玄胤手支下頜,唇角的笑意加深,見她這副不情不願的樣子,心情反倒甚好。
“生氣了?”他淡聲問。
“奴婢不敢。”
這話回得硬邦邦的,她似乎也意識過來,忙給自己找補:“奴婢沒有生氣。”
垂著頭在那邊站了半晌,遲遲不見皇帝回覆,舒梵心裡不安。
更覺得有道逼人的視線一直落在她臉上,像是要將她看煞似的。
“你最近是不是故意躲著朕?”皇帝淡淡的聲音再次響起。
舒梵不懂他的意思,但也不敢託大,忙回:“奴婢沒有。”
這話當然不是真的。
往日躲他確實是因為敬怕的緣故,江照的事情之後,她更覺得腦袋好像別在了褲腰帶上,惶惶不安得很。
他年長她幾歲,性情又高深莫測,由不得她不怕。
“不管你是害怕也好,還是不願意見朕——”半晌,他捏住她的下巴,如斯開口,“你只要記得,普天之下莫非王土。朕要你老老實實在朕身邊待著,你就哪兒也別想去。聽明白了嗎?”
他的語氣是這樣波瀾不驚,落在她身上的目光也是淡淡的,卻有一種說不出的無形壓迫感,壓得她喘不過氣來。
他是皇帝,自然想怎麼樣就能怎麼樣,沒人可以違逆。
這個道理舒梵早就知道了。
可知道是一回事,能不能接受是另一回事。
從小到大她在外行走,還沒人這樣逼迫過她。
她心裡不太舒服。
略慢的這半拍,敏銳如李玄胤已經看出她的不滿和抗拒。
他挑了下眉,平聲道:“怎麼,你有話說?”
冷峻的目光如出鞘的寶劍,徑直投注在她身上。分明室內很暖和,舒梵卻好似如墜九幽寒窟,渾身的血液都在一寸寸凍結似的。
她舔了下唇,艱難地道:“奴婢不敢。”
又垂著頭跪伏下去,纖細的腰肢彎成了一張軟弓,溫馴之至。
李玄胤冷眼端看她半晌,右手微握,虛搭在膝蓋處。他穿的是便服,衣襟微敞,髮絲隨意披在肩上,可謂風流之至。
只是,得忽略他冷厲威嚴的目光。
無聲的打量讓舒梵更加大氣都不敢喘,好像有一柄劍就懸在她頭頂。
舒梵面色蒼白,跪得都有些虛浮了,外面忽然有人進來稟告,說晉王爺有軍情要事相商,在宣德殿等陛下。
李玄胤這才不再理會她,撈過外袍披在肩上便走了出去。兩個小太監忙著擺儀仗引路,也沒人招呼她。
舒梵大大地鬆了口氣。
之後幾日,天氣愈發嚴寒,不當值的日子她便窩在住處燻地龍,或者和春蟬搬一把椅子坐在廊下縫製暖袖筒。冬日的暖陽照在身上,很是愜意。
春蟬比對了一下紋樣,笑道:“這宮裡的紋樣就是好看,你瞧瞧這緞面上的繡花,花鳥蟲魚樣樣新鮮,都沒有重樣的。”
“你喜歡就多繡兩件。”舒梵也笑。
“饒過我吧,昨兒個繡了一個時辰,直把我手指都磨出水泡來了。”
“你就是懶怠。”
兩人你來我往打趣了幾句,時間便在這樣的閒暇時悄然溜走了。
過了一月中旬,天氣倒越發潮潤起來,有幾次夜裡都是雨絲夾著雪,叮叮噹噹敲在房簷上,如大珠小珠在玉盤裡上下跳躍。
舒梵跟劉全打了假,離宮一日去看團寶。
團寶一見她便哭了,整個兒撲到她懷裡伏在她身上咿咿呀呀。
舒梵心裡也酸楚,母子倆相擁相抱著好一會兒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