一句話兒。”
芝瑞慢悠悠地上下打量了搖光一通,這才不緊不慢道:“我聽說先前御前有個邀寵的宮女,彷彿是茶水上的,好心思好手段,最後被主子爺發落到四執庫去了。怎麼如今的宮女都這般大膽,主子爺是你想見就能見的?若是人人都能見,主子爺成了什麼了?貴主子又該如何統御六宮?想來是咱們貴主子仁善,沒料想如今這些賤蹄子愈發不知羞恥,蹬鼻子上臉,心懷鬼胎。李諳達您就是人好,心好,說幫就幫,豈不知這樣傳出去,讓貴主子平白無故背了鍋,讓主子爺倒多生了許多氣,就連老主子,也要說養心殿沒有規矩呢!”
北風起得狠,掀起袍角。養心殿廊子頂上懸著的大宮燈,也禁不住隨之搖擺。滿地光影稀碎,看得人頭腦發暈。
芝瑞是貴妃身邊的一等一的人,李長順縱然地位在這裡,也不好得罪。不過這話說得委實刻薄,如同刀子似的,一寸又一寸,劃破皮肉。
搖光的手有些抖,從小矜貴到大的姑奶奶,沒受過這樣的閒氣。按著她以前的脾氣,她是要罵回去的,可是她現在有什麼本事?她又憑什麼?寧妃讓她跪,她就得跪,寧妃身邊的人動手打,她也沒有法子還手。那她今天憑什麼來這裡,在沒有任何理由的情況下,因為自己的一腔衝動麼?她倚仗什麼?
她輕輕將手掖回了袖子裡,在袖籠裡發顫,面上仍是笑著的。李長順擔憂地看著她,正準備幫她說兩句話,就聽她出聲了,一如既往的清脆,脆生生的,卷挾著清寒。
“姑娘既知道自己多嘴,還說什麼話?”她冷笑一聲,“姑娘好大的面子,好寬的心!不過是站在養心殿外頭,就做起主子與貴主子的主來了?真是好氣派!”
她頓了頓,接著說,“我尋常都在慈寧宮辦差,東西六宮去得少,沒眼界,不知道的,還以為姑娘就是貴主子呢。說一句不中聽的,咱們都是奴才,沒什麼高低貴賤,更談不上仗著主子的款兒來立威風。今兒我來,的確是老主子有話給主子。誰料想貴主子身邊有這樣好的奴才,成日家打起十二分精神防範著。我卻懵然渾不知還有這樣一出,可見姑娘八面玲瓏,平日裡沒少琢磨這起子事!”她又對李長順笑:“諳達,老主子問主子好,問主子進得香不香?老主子囑咐說,端親王家裡有隻京巴,最愛多管閒事,不分青紅皂白一頓亂叫,寶爺最看不上它。這話不好當面說的,只好請主子代傳,讓端親王留神,進宮前別慣著那隻京巴,寶爺聞著氣味會鬧的。”
這話明裡暗裡委實有些刺人,李長順忙點頭應下了,心裡只不好說,哪兒小端親王家裡有隻愛亂叫的京巴呀,愛亂叫的明明就在這養心殿階前站著呢!
搖光又回過身去,笑盈盈給芝瑞福禮,懇切道:“我說要面傳主子爺,姐姐非要聽,成,姐姐聽了,可別亂講,傳出去怪臊的。姐姐要不分青紅皂白,在貴主子跟前叫兩句,也就罷了。可別像今兒這樣,上養心殿來叫,不說這大年下的不好看,若是被有心人聽了去亂講,惹得大家都不高興了,不好。”
這話把芝瑞氣了個倒仰,指著她好一陣子說不出話。李長順見搖光雖然面兒上一幅平淡的模樣,卻也知道今兒芝瑞這話,是刺了她的心了。眼下這情局危險得很,大家心裡門兒清,老主子哪兒會讓姑娘傳這話,分明是姑娘自己要來找主子爺,碰了釘子,姑奶奶最恨言語上落敗,這才拐著彎兒罵回去。
彼此有了隔閡,姑娘願意舍下面子,過來把話說清楚,是再好不過的事。把誤會消解了,大家都能快快活活地過一個好年。先前姑娘過養心門來時,眼裡多麼濃的期冀,如今卻有些寥落了,這可不成!
可主子被貴主子絆住,他沒法子出來!貴主子眼前的人在這裡盯著呢,貿然來撐腰,就貴主子的心思與手段,往後心裡不知會恨成什麼樣。李長順情急之下接過話,“