個兒也別想安生。
只是凡事該有個度,所謂一鼓作氣,再而衰就不好了。
酒膳防著要進上或者賞賜人,一般都有,寄所託。
四顧昏沉,前路斷阻,陰雲密佈,時雨濛濛。我既親且愛的人,音信邈無,又在哪裡呢?
她想起那天,大雪。正應著前人詩中“北風其涼,雨雪其雱”的時節,四野昏沉,只有廊下的宮燈捧出橙黃的光暈,他就站在那一片光暈裡,目光虔誠又明亮。
她站在風雪中時,他都來和她一起了。
忽然一陣雷聲大作,暮色四合,目光所及都是灰濛濛的。她忽然生出一種奇異的末路感,就好像深秋廣袤的莽莽荒原,秋草枯黃,秋風淒厲蕭瑟,席捲四野。
如今他也在風雪之中,他所經歷的風雪比她所承受的更猛也更痛,她能為他做一些什麼嗎?就像他從前為她做的那樣?
時局並不好啊,我既親且愛的人,我們攜手一起走吧。
李長順說:“萬歲爺是念著姑娘的,姑娘,去看看萬歲爺吧。”
蘇塔則把食盒叫到了她的手上,沉甸甸的,牽絆著她的心。
老嬤嬤問她,“明明可以不做,本就難以做到的事,姑娘還要做嗎?”
而她不過思考了一霎,目光清澈明亮,“我想試試。”
“那麼就順從你的心意,不要猶疑。”
良朋悠邈
養心殿外, 一溜兒排開,跪著宗親顯貴們。到底是血氣方剛的男兒,跪了這麼久, 腰桿也是筆挺的,沒有半分委頓的神色。搖光默默跟在李長順身後,在親王們跟前見過禮,榮親王的目光不偏不倚地正落在她的身上,他微微仰起頭,朝她笑了一下。
她也頷首。
東暖閣裡彷彿有人,連德佑也在外面守著, 見他師傅來了, 遙遙比個手勢,李長順便知道是機要,他回身歉笑道:“主子爺正在見人, 姑娘在外頭且等一等吧。”
她說好, 背過身站在門前,盯著四四方方的地磚。一顆心在腔子裡砰砰直跳,連手心裡都沁出細密的汗。
她是要替成明說情的,不管怎麼樣。
有個宮人捧著茶盅上來,欲要進去, 卻被李長順攔在了殿外。搖光並沒有顧及,凝神聽著風聲,這個時節紫禁城的風深沉又洶湧, 令人想起他的眼神,她也很好奇, 一個人的眼神怎麼可以做到那樣, 不怒自威, 時而深沉洶湧如同一汪深潭,時而真摯又熱烈,虔誠又明亮。
也許這就是心有河山的君王,他意氣風發,他青春正盛,他有一身的少年氣,乾淨,清澈又富有力量。
有些斷斷續續的話落在她的耳裡,自開春養心殿將氈簾換成了紗綾,那聲音低密,她卻不知怎麼,聽得一清二楚。
“舒氏族人已抵寧古塔,路途兇險遙遠,且一路多有搶殺之亂。奴才奉命暗中護送,端王也遣人暗中相護,卻不敢過分招搖。端王幾次三番與綽奇過不去,已然是驚動了。所幸碩大人、夫人尚好,舒氏抄沒三百餘人,到寧古塔清點,只餘百十人不到,途中病故最年幼的,不過八歲。”
“是誰。”
“託、鄂、費。”
繼而沉默了良久,外頭也沉默著。只能聽見雷聲轟然大作,落下噼啪的大雨來。那雨聲清越,鋪天蓋地,密密麻麻,彷彿一張巨網,將人死死扼住,再無容身之地。
她感覺呼吸發滯。許久沒有下雨,此時驟然落下來,攪起乾燥的塵土。空氣中各種氣味混雜在一起,門窗氣、塵土氣、綾幔氣,甚至是荷包裡的香丸氣,兜頭而來。更有一味龍涎香氣追魂攝魄,在她鼻尖炸開,奇異又詭譎。
她覺得有些冷,連空氣中都有潮意,順著她的袍角蔓延,四肢百骸如同灌了鉛一般無力,她有