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54節(2 / 4)

幾個杯子。

風月平分亭,這個亭子名字真稀奇。

我忽然想起我在風月平分亭裡看見的那個女孩,不知道她現在在哪裡,過得怎麼樣。

人世間的際遇誰說得定呢?當時尚且年幼的我也不會想到,風月平分亭前匆匆而又狼狽的驚鴻一面,會成為我的妻子及至到老還樂此不疲地要說與兒孫聽的談資。

我把她娶回來時我阿瑪不知怎麼高興壞了,那天夜裡他承著眾人的賀,喝了好多好多酒。喝到最後幾乎起不來。我不太理解,明明是我娶媳婦兒,為什麼他那樣高興。但是我在他眼中,彷彿看見了這二十餘年裡,我從未看見過的光彩。

回到房裡新婦已經等我很久了,有時候我覺得她與我一樣,都是不願意被規矩拘束住的人。她果然沒有辜負我的期望,自己一早就把蓋頭扔在一邊,可能因為今天忒餓忒累了,正捧著一個大豬肘子,吃得很歡暢。

外頭全福太太們唱著讚頌的歌,我和妻子吃了大半個肘子,從桌子上一路吃到床上。

那天晚上我們累得氣喘吁吁,彼此也都很歡暢。

在紅羅帳裡,我掐著她的腰,用力地重複她當年說過的話,“你說我不學無術,你說我頑劣異常,你說我目不識丁,你說我鬥雞走狗……”

我在我阿瑪隔三差五的追著打里長大、成婚。早些年他還能自己揮板子打我屁股,這幾年漸漸打不動了,只好讓他身邊的不換代勞。我訥訥起先還在一旁哭兩聲,求個情,後來漸漸麻木了,也只是從妯娌親戚們家中回來,聽見花廳前的哀嚎時,會頓住步子張望一下,然後熟稔地吩咐身旁的嬤嬤們備藥。

我不知道我阿瑪為什麼要透過打我來懲罰我,我想也許他小時候,也是被一路打到大,心裡頭很不平衡吧。

唉唉!瑪法造的孽,償還到乖孫子頭上。我瑪法泉下有知估計會氣死。我心裡暗暗發誓,以後絕不打孩子。

雖然年歲漸長,我從沒有感受到阿瑪的衰老。他好像會永遠那麼朝氣蓬勃,永遠那麼肆意昂揚,永遠有力氣讓人來打我屁股。

我想這樣挺好的,雖然快三十歲的人還要遭阿瑪打屁股,傳出去委實有些丟人。

也就是那一年冬天,深夜,本來大家都歇下了,忽然一陣敲門聲,緊接著來了個小廝來報信。我披衣起身走到廊下看,濛濛夜色裡大門洞開,燈火輝煌。我驚訝地看見我阿瑪只披了一件單衫,翻身上馬,竟然騎著馬一路狂奔,消失在化不開的夜色裡。

的收稍,悄無聲息地寂滅在這個冬夜。懷中溫熱,妻子默默地流淚,我撥著眼前的炭火,卻忽然想起我的瑪瑪,想起她已經走了快二十年了。

而她走的時候我尚且頑劣無知,參不透生死。

誰也不知道那天夜裡究竟是哪個人,漏夜衝風冒雪前來送故人最後一程。只知道那個人來的時候帶著一盞羊角燈,去的時候,塔塔的靈前,多了一支蠟梅花。

為什麼要深夜來呢?避開所有人?

好在冬天的夜晚足夠漫長,能夠把這一生歲月,好好講一講。

後來阿瑪的身子就大不如前了,常常一個人坐在窗下出神。那年冬天過得很不太平,因為宮裡也跟忙亂。我那位做皇帝的伯父不知道怎麼,突然發了很重的風寒,幾乎快要了他的命。而四阿哥早已被立為太子,監理國事許多年。

有一天榮老六把我們喊到家裡去吃酒,就在他們家後花園的風月平分亭。聽說他阿瑪很不好,一向在他阿瑪與哥子們庇佑下活得痛快的榮老六,生平地成為嗣皇帝,要緊的宗室們連夜進宮,其中也有我。

養心殿裡燈火通明,我們跪在殿內聽命。當年的四阿哥如今已經貴為天子,在龍涎香與不知名的火燭氣裡,我忽然有一瞬間的惘然。我在這個冬天懷念那個春天,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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