,也得在這裡站著。
戲臺上一聲鑼,出將入相。老太太悄悄兒把果子給蘇塔,蘇塔直髮笑,把果子讓給搖光。新進來的果子、蜜餞兒,小糕點,便通通遞到了搖光手上。她鼻子一酸,家時瑪瑪也這樣對她,如今時移世易,但是老太太們疼後輩的情,總是一樣的。
她吃得很開懷,但是不能明眼吃,大家夥兒都看著呢。她只好趁人不注意,稍稍別過頭去,或者將糕點蜜餞兒藏在帕子上,趁著空當,將東西塞進嘴裡,然後馬上低下頭。家裡練了好規矩,吃東西的時候嘴巴動的幅度小得很,加上離得遠,沒人看得見。太皇太后目視前方,十分坦然的樣子,手裡還在忙不迭地給她選果子,遞糕點。
一盤子松仁瓤荔枝,倒讓她吃掉了大半,到底是因為今兒起得太早,要伺候老太太梳洗更衣,又站了這麼久,忙活到現在,說不餓,那是假的。
搖光有些尷尬,自己一頭忙著吃,只覺得那荔枝香甜,松仁醇厚,再加上這盤離太皇太后的手近,老太太拿起來最方便。旁的遞不了的時候,就專給她遞這個。等她心滿意足地擺擺手,抬起眼來逡巡一圈,臺子上的戲早不知道唱了幾齣了,烏泱泱的人群裡,有個人正擠眉弄眼地看著她,見她也望過去,很張揚地捻起一顆松仁瓤荔枝,塞進了嘴裡。
她覺得好笑,悶聲一“哧”,成明卻很得意的樣子。他給她使眼色,伸出兩個手指,放在臺面上叩了叩,這是他們開溜慣用的手勢。
搖光也想溜,可惜溜不動,老太太察覺了他們的動作,心裡瞭然,只覺得好笑。她正要說話,便看見皇帝身邊的李長順親自捧了一盤松仁瓤荔枝來,恭恭敬敬道:“萬歲爺進一品松仁荔枝給老祖宗。”
搖光聞言一凜,下意識去看皇帝。其實皇帝離得並不遠,可他並沒有看向這邊,面上仍是從容的神色,眉眼淡漠,分不出絲毫喜怒。
她忽然覺得方才吃的荔枝膩人,積在胃裡,沉甸甸地難受。一股苦澀直衝上喉頭,險些逼出淚來,好在她及時將頭仰起,將眼淚逼回了眼眶。
不知是誰點了一出纏綿的戲,迤邐清雋的唱詞,順著風茫茫渺渺地撞進耳裡,那戲臺上的悲歡離合抑揚委婉,唱得人如醉如痴。
“——落紅成陣,風飄萬點正愁人。池塘夢曉,闌檻辭春。”
“蝶粉輕沾飛絮雪,燕泥香惹落花塵。系春心情短柳絲長,隔花陰人遠天涯近。”
皇帝素來不在曲詞上留心,此時乍然聽得這數句,彷彿有千鈞的重量,橫在心頭,轟然作響,竟是上不來,下不去。只覺得心神馳蕩,無窮寥落盈滿肺腑。他緊緊地攥著手上的碧玉扳指,馬蹄袖遮掩下,生冷生冷的觸感嵌入皮肉,驚心動魄。卻遲遲不敢別過頭,再看她一眼。
他唇畔浮起一絲涼澀的笑,放眼遠去,爐焚新柏,鼎列芙蓉。衣香鬢影間穿梭著舊時的曲,在茫茫人海之中,看客們觥籌交錯,盞色飛光,唱著如今的戲。
隔花陰人遠天涯近。
天涯有多遠?
如今,又有多遠?
太皇太后笑了,“這《混江龍》,我年輕時也愛聽。怎麼今兒誰點了,一把老骨頭,還要系春心不成?”
底下人識趣,跟著一陣兒發笑。小端親王草率地哈了幾聲,心思卻壓根兒不在這上頭,他拼了命給搖光擠眉弄眼,沒料想她正在痴痴地出神,竟然一次也沒有發覺。小端親王使眼色使得眼珠子都快抽抽了,還是一旁的榮親王看不過去,給他遞了一盞龍眼,十分體貼地勸,“來,補補。”
小端親王怏怏地收回目光,正收到一半,卻迎上一記極為凌厲的眼風,他嚇得險些把手裡的酒潑出去,定下心來仔細循看,不是別人,正是皇帝。
他是個混不吝,打小跟這位皇帝哥子親,因此也不懼怕什麼,反而十