就沒了,事後,她的好兒子匆匆忙忙的辦了葬禮,叫人抬著老爺子的屍體到了太平間,誰都不許見,第二天一早就火化了。
傅鳴堂只是抬眼一瞥,十分無所謂甚至幸災樂禍,嘴角向上淺淺一揚,許肅寧打了個冷戰,電打了似的,腿一軟坐下,還是要保持莫須有的尊貴,她深吸了一口氣挺直身體。
“時丫頭的事,是誰告訴你的。”許肅寧壓著氣問,捏了捏手指低著頭又彷彿要辯解:“我沒想要她的命,我那些東西,是半個月前弄的了,當時是洩憤弄了不少,可誰想到,她院裡的人那麼懶惰!這都半個月了,沒人換過那池水……我更想不到她會去跳了!”
“那就是人的問題,趕出去就是了,我給時時換上一批。”傅鳴堂微微笑著把茶杯放下,輕聲嘆了嘆,示意身後的應祁,應祁躬了躬身立刻離去,忽而又想到什麼一般,他慢悠悠的抬起頭:“您還有什麼要說的嗎?”
許肅寧瞧著皮笑肉不笑的兒子,永遠是抑制不住的心裡發毛,可人生一世,年輕時候,被丈夫掌控,老了被兒子掌控,這樣的人生有什麼意思?臨了了,總還是要為自己爭取一次的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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哪怕落得跟老爺子一樣的下場呢?他是恨透了老爺子了,但也未必,如恨老爺子那樣恨她,好歹也是她將其十月懷胎生出來的啊。
“你還要關我幾年,關到死嗎?我打從、老爺子死後那天,我就再也沒有出過老宅這扇門了,老宅所謂的榮華富貴,成了束縛我一生的枷鎖。兒啊,媽已經六十七歲了,從老爺子死的那一天起,已經十六年了,你還是不肯放過我嗎……你就那麼、憎惡我給你的身份……”
“其實我是不明白,媽,就算在那麼艱難的時候,您依舊是高門大戶富裕出身,許家、沒有封建思想,對兒女一視同仁,您備受長輩寵愛長大,琴棋書畫樣樣精通,到底是為什麼,非要為人妾室,自輕自賤,自毀前程自毀一生!生下孩子,又要毀了我。”傅鳴堂恨之入骨,咬牙切齒的將怨念全盤說出。
“不是我想做妾,是傅文柯對不起我!”許肅寧終於忍受不住,淚水奔湧而出:“我不是為了錢財才嫁給你的父親!想當初,許家不知道比這個落魄的盲流強出多少!是我明裡暗裡接濟他,才造就了他一番成就,為此還和家裡面斷了關係,可誰知你父親是這樣的人……我幫他甚多,他卻偏要顧著什麼糟糠之妻不下堂,回鄉裡去娶那個農民家大字不識丫頭,娶了荊舒華!按理說,我才應該是他的大太太,荊舒華就算憑著情誼嫁進來也理當是妾室!憑什麼這一切要反過來!我不是非要嫁給他,我那時是徹底沒有回頭路了,我除了他,什麼都沒有了……”
在這深宅大院中,一聲聲的哭訴、怨懟、痴念,彷彿致命的絕唱,傅鳴堂閉上眼,頭一回,覺得母親的淚泣是那麼撕心裂肺,他是深深感受過的,母親十五歲跟了老爺子,十七歲生他,大多的苦難,他都陪母親熬過了。
或許是事與願違,明哲保身的法子到如今已經不適用了,或許是寒了心,事到如今,也只能拼個你死我活,傅鳴堂長長的嘆了口氣。
“老大不是軟柿子,想捏就能捏,就算想收拾掉長房,你也太急了。”傅鳴堂起身走到桌前,從棋盒裡捻出一顆黑子,輕輕落在了桌角的位置。
落子無悔,卻也不能操之過急。
於是在老宅的日子還是照常,次日一早,他照舊去找老大下棋,只是老大看著雲淡風輕的,心底卻沒有忍耐的意思了。
人之絕境,向來不是攻便是守,偏老大選了一個意想不到的道路。
棋平了。
“老二,你說,咱們兄弟倆的清淨日子過了多久了?”傅鳴瀛品了品底下晚輩一早獻上來的新茶,忽而說道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