書上,不時撫掌推敲,彷彿那書多麼地精妙絕倫引人入勝似的。
方朝清也不開口,只是站在那裡看著他。
良久,崔相終於放下了書,看向方朝清。
“找我什麼事?”他微笑著問道。
方朝清定定地看著他,聲音清冷,“相爺不知?”
崔相皺皺眉,旋即嘆了一聲,搖搖頭:“你這孩子……”
方朝清不為所動,仍舊看著他。崔相便笑了,目光裡有些讚許。
“看來還是有些腦子的。不容易,都說關心則亂,你能注意到,很不錯。”
他站了起來,背對著燭火,面容便隱藏在了陰影裡。
“不過,注意到也沒用,畢竟從頭到尾,我這張網,要捕的就不是你呀。”你,只是隨手順帶的收穫,帶回京城,能讓珍娘開心開心。僅此而已。
崔相微微轉身,半張面龐露在燭光裡,仍是一貫的斯文清雋。
方朝清倒吸了一口冷氣。
——
再怎麼拖延,終究也只有幾日的路程,這天傍晚,囚車終於到了京城腳下,最後一個歇腳的驛站。
到明日,除非住下不走,不然怎麼也該到京城了。
驛站不大,但因為靠近京城,便也有些熱鬧,路邊還有乞丐,見一群兵丁押著囚車慢悠悠地往驛站走來,便好奇地看過來。
夕陽下,兵丁們身著統一的官兵制服,胯下皆騎著馬,圍著囚車排成四列,看著很是威武,保證叫等閒宵小一看這陣勢就打消主意。
而被兵丁們圍著的囚車上方,露出一個披頭散髮的頭顱,仔細一看,便能發現那頭顱歪倒在一邊枷鎖上,分明已經昏迷。
也是,連續幾日趕路,無論日夜都被被鎖在囚車裡,不能坐,不能躺,只能日日夜夜地站立著,白日暴曬,夜晚飲風,吃喝也定然不會好,連番折騰下來,身體強壯的大男人都受不了,更何況是平日裡嬌養的女子。
乞丐呆愣愣地看著那囚車,不由挺起了身,似乎想要仔細瞧瞧那囚車裡的人。
冷不丁卻有風聲從頭頂傳來,隨之而來的還有男人有些猖狂肆意地笑聲:
“臭叫花別當道!”
打頭的兵丁——似乎是這群兵丁的首領,抽出腰間的鞭子,笑嘻嘻地揮向那呆愣愣地乞丐,鞭尾割開他髒兮兮的衣衫,發出“啪”地一聲脆響。
乞丐發出淒厲的慘叫,身體蜷縮著,抽搐著,像顆球一樣往路邊滾,不料撞到了樹,於是又滾到另一邊,最後落在草叢裡,便像只受驚的刺蝟般一動不動了。
那首領和後面的兵丁哈哈大笑起來,似乎覺得乞丐的反應很是有趣。
雖然乞丐並沒有擋他們的道。
但這一路押送,趕路辛苦不說,半點官威不能耍不說,見到圍觀的平頭百姓還必須笑臉以對,同樣的說辭說了幾十上百遍,心裡便總歸窩了些火,此時想到這趟差事馬上要結束,不禁有些鬆懈猖狂,便隨手拿路邊叫花撒撒氣。
只怪那叫花運氣不好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