會征服一部分人,而百年後,若她的畫作還有流傳,那麼她的名字必將被永遠為人們銘記。
這是多少文人畫師夢寐以求的事啊。
她的才華,不應該只揮灑在為人所鄙棄的春宮圖上。
更何況……
方朝清眼前忽然閃過方才在內室看的那幅春宮圖,圖上男子身形壯碩,肌理分明,若是沒真正見過這樣身材的男人,幾乎絕無可能畫地那樣逼真,而她從幾個月前,便偏向於畫這樣身材的男人做圖中主角……正與傳言中,她與鐵匠曖昧不清的時間對上。
他低下頭,心裡刺痛。
等他說完,甄珠卻笑了:“在我眼裡,畫都是一樣的,沒有什麼高下之分。”歌山詠水的正經畫作便高雅,描摹人慾的春宮畫作便低俗?甄珠從不以題材來評判一幅畫的價值和優劣。
“不喜歡畫春宮,只是因為畫太多,有些膩了。”
“別的我也一直在畫啊,只是沒有人欣賞而已。”
甄珠無奈地聳聳肩,又看他:“其實我原本想著,以後不止春宮,別的畫也由悅心堂代理,看看我那樣的畫法,能不能被世人接受,看看不憑春宮,我能走到哪一步。”
“不過,現在說這些也沒有用了吧。”她唏噓著,聲音裡帶著遺憾。
——
日光西斜時,甄珠與阿朗離開了悅心堂。
走時,還帶著遺憾和憋悶,這或許是兩人最後一次見面,然而結果卻是這樣不美妙。
方朝清目送著兩人遠去,直到再也看不到兩人的身影,又在門口站了許久,才慢慢轉身,回到鋪子裡。
沒有客人,沒有夥計,更沒有她,偌大的鋪子只有滿架的書畫陪著他,安靜地落針可聞,午後金燦燦的日光斜著照進鋪子,將室內大片地面染成溫暖的橘黃色,日光中有細小的微塵漂浮著清晰可見,方朝清站在陰影裡,愣愣地看著那陽光中浮塵,忽然伸手。
手勢帶動氣流,那原本安靜漂浮的浮塵像調皮的豆子,倏忽翻滾著,盡數滾向其他地方,有少數漏網之魚,也從指縫間溜走。
他握緊了拳,又張開,手心裡空無一物。
他閉上了眼睛。
好人
悅心堂對面是一座高樓,二層靠窗的位置,恰好能夠清楚地看到悅心堂裡面發生的事。
此時的窗邊,卻正有一人饒有興致地看著悅心堂裡,方朝清失魂落魄般的模樣。
“發生了什麼事呢?好像有點不對勁啊……”他喃喃著。
轉頭便對身後侍立的,作小廝打扮的青衣俊俏少年道:“小八,去找方才那兩個夥計,套套他們的話。”
青衣少年應聲答是,轉身便出了門。
窗邊的人又轉過頭,看著那出了悅心堂,已經化作小黑點的兩個人影。
“這兩個,就由小爺親自探一探吧。”
他笑嘻嘻地托腮自語道,白皙的臉上唇紅齒白,眼如貓瞳,襯著鮮亮的錦衣,彷彿畫裡的人物。
——
從悅心堂出來,甄珠拉下帷帽,將面孔淹沒在帷帽裡,低著頭往前走。
她還是抑制不住地感到憋悶和遺憾。
憋悶是為方朝清,為他遭遇那樣的事,他也好她也好,兩人卻都無力反抗。
遺憾卻是為自己。
失去方朝清這個合作伙伴,雖然她如今的銀子夠花一輩子了,但原本關於未來的事業上的暢想,便也戛然而止了。不可否認,她也有想要憑著畫名留青史的野心。
然而沒了方朝清,想要再找到一個合適的合作人選,還是太難了。
這種種的一切,讓甄珠無法不憋悶和遺憾。
路過何山的鐵匠鋪時,她拉著阿朗,低頭快速溜了過