油,一次只加一點點,充分攪拌均勻了,再加一點。如是反覆多次,鑊子裡的黃糖水與落花生油被悉數吸收,再看不出一點點赤豆與紅棗原來的樣子,這才取出來。等蓮子與南瓜隔水蒸酥爛了,擱在小石臼裡舀小杵頭細細地碾南瓜泥與蓮蓉,分別盛在白瓷碗中備用。
只這點子準備功夫,已經一個時辰用去。
亦珍抹一抹額上的細汗,這時才深覺母親的不易。不過是吃兩塊月餅罷了,她小時也跟在一旁越幫越忙地搗蛋,其實母親與湯媽媽,事前不知做了多少準備功夫,大到和麵拌餡兒,小到調味搗泥,竟是一步也不能出差錯的。否則一個小小差池,這月餅的味道便要差之千里了。
曹氏見女兒微微抿緊了嘴唇,全神貫注的模樣,既欣慰,又心疼。
“珍兒,來娘這裡,坐下歇一歇,喝口水再接著做。”她招手叫女兒坐到身邊。湯媽媽倒了杯枸杞紅棗茶給亦珍。
亦珍捧了粗陶的杯子,啜一口溫熱的枸杞紅棗茶,然後對曹氏道:“孃親,這些年,您辛苦了。以後換女兒來照顧孃親,孝敬孃親。”
要一手將她撫養長大,教她讀書識字做人道理,又操持家務,支撐著一個茶攤,從未說過一聲苦,喊過一句累。就這樣咬牙堅持了十年。亦珍於這一刻,深深體會到母親的不易。
只這一句話,曹氏的眼淚就湧了上來。她強忍著淚意,摸了摸女兒的頭頂,“有珍姐兒這一句話,娘再苦再累,也值得。”
亦珍伸手抹去母親眼角的淚光,自己也掛了笑,“孃親你看看女兒做得可都還對?若是無有不妥之處,女兒便要開始和麵了。”
曹氏起身,看了一眼擺著各色材料的案板,點點頭,“我兒聰穎,一點就通,做得極好。”
“那還不是因為孃親教得好麼?”亦珍不吝在母親跟前拍母親馬屁,教母親歡喜。給母親調理身體的大夫也說了,母親乃是操勞過甚,如今需得安心靜養,令母親心情愉悅,方可延年益笀。
曹氏捅一捅女兒額角,“下一步是最要緊、最關鍵的,若這一步做對了,其他的也難不住我兒。”
曹氏站在案板旁邊,手把手,將當年祖母教予她的,又傳授給自己的女兒。
“……將一份落花生油,三分黃糖水,兩大勺梘水倒在大陶碗裡,慢慢攪拌均勻了,隨後才加入麵粉,拌勻了和成麵糰……手要往一個方向用力……力道要一致,不可忽大忽小……等揉上勁兒了,擱在陶碗中,覆上微潮的細葛布,在陰頭裡置上一個時辰……”
曹氏講得極細緻,小到用多大的碗,什麼樣的勺,都講得明明白白。“初時不易掌握各種材料的用量,便可以用這種笨法子。等以後你掌握純屬了,自可以隨心所欲,不必拘泥於器具。”
趁著麵糰在廚房中松醒的功夫,母女二人回屋去用過午餐,曹氏遵從大夫囑咐,在院子裡慢慢走了小一刻的時間,這才進去午睡。
亦珍卻趕緊回得自己屋裡,取出上次寶哥兒給她的上好宣紙裁的小冊子,舀出黛石來,將母親講的,儘量細緻地記錄下來。然後仔細讀了一遍,見無謬誤之處,這才合上冊子,與上次母親給她的手寫食譜疊放在一處。
到得下午湯伯收了茶攤,招娣回到二門裡,先吃了一碗湯媽媽留給她的菜湯肉絲爛糊面,歇了會兒,便自發進了廚房,與湯媽媽一道削芋頭。只不過一會兒工夫,招娣的手便癢得難受,渾身都不得勁。
一旁的湯媽媽趕緊放下自己手上的芋頭,扯了招娣到爐灶跟前,彎下腰挪開灶膛上的小門,將招娣的手微微伸進炭火燜著的灶膛內。招娣的手教灶膛裡的炭火稍微這麼一燎,即刻取出來,頓時便不癢了。不要說招娣,連亦珍看著都大感新奇。
湯媽媽瞥見兩個姑娘的表情,不由得笑起來,“有時看起