在八仙桌的桌角上,轉眼就洇出了血絲來。
吳老二見湯伯額上見了血,有剎那的緊張,可是轉而一想,又強硬道:“你這不識好歹的老東西!大爺看得上你家小娘子,那是大爺心善!現在大爺改主意了,一千兩!一個銅板都不能少!”
亦珍與招娣搶上前去扶去湯伯,將湯伯扶到一旁坐下,招娣仔細檢視湯伯額上的傷口,幸好只是撞破了皮,並不曾傷著下頭骨肉。
亦珍深吸一口氣,這種無賴簡直如同跗骨之蛆,只消讓他嘗著一點甜頭,便驅之不去,務必要榨乾最後一滴油水才肯罷休。對付這樣的人,就是一點點甜頭都不能讓他嚐到。非但不能讓他嘗著甜頭,還要一次性將他解決了,讓他再不敢上門尋事。
“這位客官說自己手中有陶公子立的契書,當時立契,可有人證?可有旁證?單憑你一面之辭,叫人如何相信?”亦珍挺直了脊背,淡淡地問。
吳老二一愣。怎的這小娘子適才還一副柔柔弱弱的模樣,一轉眼便露出了冷淡凌厲的顏色?一定是強裝出來的,吳老二在心裡道。
“大爺手中的契書就是證據,還要什麼人證旁證?”吳老二耍橫,“誰還千里迢迢帶了人證物證來?小娘子休得耍嘴皮子!快快把大爺的一千兩銀子拿來!”
這時原本在吃飯的胖書生“啪”一聲將筷子拍在桌上,自袖籠裡摸出絲帕來抹了抹嘴,推開椅子,站起身來。
吳老二一愣,下意識往椅子裡靠了靠,隨即想前這事兒與旁人無關,又挺了胸,“這位公子想幹什麼?我勸這位公子,此事與你無關,還是不要自討沒趣的好。”
胖公子一聽,哈哈笑了起來,“本來此事,倒真與本公子無關。可是本公子正在用餐,你在這裡唧唧歪歪,實是教人心煩。”
吳老二被胖公子說得一噎。
胖公子一步步走近了,與亦珍、吳老二形成三足鼎立之勢,一手負在身後,一手朝吳老二一伸,“拿來!”
“拿、拿來?拿什麼來?”吳老二這種人,天生就是那等欺軟怕硬的貨色,見胖公子一副“少爺不怕你,你耐我何”的樣子,便有些心虛。
“你不是有陶公子立的契書麼?這位小娘子不是想尋個人證好證實你手中契書的真假麼?本公子被你擾得沒了吃飯的心情,索性管一管閒事,替你做個人證。契書拿來!讓本公子瞧瞧是真是假。”
吳老二猶豫。這契書是他唯一的籌碼,如今這胖子肯出面充當人證,若證實了契書乃是真的,他要一千兩銀子便是有理有據的了。可若是……
“怎麼?拿不出來?拿不出來便是無端前來鬧事了,來啊!拿了本少爺的拜帖去請衙門……”胖書生朝身後的僮兒招手。
“公子!公子!別啊!”吳老二到底曾傷了人,身上還揹著官司,最怕衙門裡的差人,聽胖書生說前衙門兩字,心裡便怕了,“我拿,我拿!”
隨後從胸口掏出摺好的契書,遞給胖書生。
胖書生接過契書,上上下下看了一遍,“寫得倒像是真的……”
吳老二頓時鬆了口氣,就聽胖書生道:“不過嘛……”
吳老二的心立刻又提了上去。
胖書生卻不言語,只從自己衣袖裡取出個信封來,朝吳老二揚了揚,“你說巧不巧?我身邊恰巧有一封陶公子從京中寫給縣裡雲間書院授業恩師的書信。”
吳老二霎時傻了眼,一股不好的預感油然而升。只是這時想搶回契書卻已是為時晚矣,胖書生的僮兒緊緊盯著他的一舉一動,教他不敢妄動。
胖書生將吳老二的契書,與自己袖子裡取出來的書信一對比,不由得嗤笑一聲,隨後拈了契書,在手裡抖得“嘩嘩”作響,“你這契書,寫得倒也像模像樣,只可惜……這字與陶公子的字,差得不是