兩側的山壁給撞碎。但是最後他一咬牙,擠出一個僵硬笑臉:“那我給老爺磕頭認錯去!”
粉裙女童一臉茫然:“啥?”
很快,青衣小童就返回了,病懨懨的。
粉裙女童疑惑問道:“怎麼了?”
青衣小童壓抑著滿腔怒火:“你別管!”他一屁股坐在地上,哭喪著臉道,“大爺甚至不敢開口。我都不明白為何如此,你說氣人不氣人?”
粉裙女童望著那個始終緩緩前行的背影,再回頭望向坐在地上的青衣小童,蹲下身:“我大致曉得老爺的想法了,你想聽不?如果不想,我就不說。但是你如果想聽,你必須保證,聽過之後不許生氣,更不許吃了我!”
青衣小童有氣無力道:“答應,都答應!你說便是。”
粉裙女童滿臉嚴肅,偷偷摸摸告訴青衣小童:“如果你的初衷是讓那個少年知道世道不易,那你就是對的,說不定老爺還願意跟你道歉。可如果只是覺得好玩就隨口言語傷人,哪怕你做的事情最後是好的,那麼老爺還是會覺得……不那麼對。這些呢,是我胡思亂想的,不一定是老爺的真實想法。其實我覺得你最好是跟老爺自己聊。”
青衣小童聽得一愣一愣,然後喃喃道:“我當然是覺得好玩啊,那少年以後是生是死關老子屁事。”
粉裙女童滿臉無奈:“那我就沒法幫你了。”
青衣小童突然問道:“那你覺得我有錯嗎?”
粉裙女童欲言又止,青衣小童冷哼道:“說實話!”
粉裙女童換了個方向,用小書箱對著自家老爺,她自己就躲在書箱底下,彷彿這樣就可以放心說話了:“我覺得吧,老爺肯定是沒有錯的,但是你也不用太在乎老爺的看法。其實老爺也不在乎你是不是在乎他的看法,如果能這麼想,事情就很簡單了呀。”
青衣小童若有所思,點頭道:“繼續說。”
粉裙女童愈發小聲:“再說了,咱們都在修行,境界已經比老爺還要高出許多。你如果修行得更好更快,說不定老爺哪天就會覺得自己是錯的,畢竟老爺曾經親口告訴我,如果他有不對的地方,就要直接告訴他,老爺可不會覺得他的道理就一定永遠是對的。這是我最喜歡老爺的地方了!”說到最後,她神采奕奕,滿臉歡喜。
青衣小童翻白眼道:“我早就告訴你了,修行靠天賦,不靠努力。”
“又來,難怪老爺不喜歡你。”粉裙女童站起身,加快步伐去追趕陳平安。
青衣小童伸出一隻手,很快凝聚出一顆雪球,塞進嘴裡,狠狠嚼著。
他一邊走一邊想,既想一拳打死那無趣至極的老爺,一了百了,一錯到底,但同時又想捏著鼻子違心地認個錯。可他就是開不了這口,不願意跟著那個泥腿子一起無趣。
青衣小童忍不住回頭望去。他想念自己的家鄉了。
在這裡,加上自己孤零零三個人,他沒有一個同道中人。
家鄉那裡可以大碗喝酒,大塊吃肉,那裡有高朋滿座,快意恩仇,那裡沒有縈繞心間的是非對錯,沒有壞人胃口的狗屁道理,沒有讓他這麼不痛快不開心的老爺。
東寶瓶洲向來喜歡以觀湖書院劃分南北,北方多蠻夷,南方皆教化。
南人瞧不起北人,那是天經地義的事情,哪怕是北方的大隋文豪,面對南澗國的雅士,都是要自認矮人一頭的,故而南方世族高門以嫁入北方為恥。
臨近年關,南方一處喧鬧集市上,有一名光腳的中年僧人託缽緩緩而行,面容方正剛毅。有雜耍藝人使出渾身解數,博得陣陣喝彩聲。僧人看到一根木樁子上拴著一隻小猴兒,乾瘦乾瘦的,故而顯得眼睛極大。
僧人蹲下身,掏出半塊生硬幹餅,掰碎一點,放在手心,伸向枯瘦小猴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