一手,拇指食指之間空出寸餘距離,心虛問道:“這麼點喜歡,也沒有?”
陳平安斬釘截鐵,語氣堅定道:“沒有!寧姑娘你放心!”
寧姚收回手,重重嘆了口氣,憐憫道:“陳平安啊,你以後就算僥倖娶了媳婦,多半也是個缺心眼的。”
陳平安坐在桌子對面,開心笑道:“只要她人好就行。”
寧姚對此不置可否。
混吃等死,小富即安,飛黃騰達,就像她孃親說的,是因為各有各的緣法,未必有高下之分。只不過她爹對此有不同意見,命裡無時莫強求。可不強求,並不意味著一點都不求,求還是要求一下的,如果最後仍是求而不得,則是另外一回事。當然,這些話她爹是絕不敢跟她娘當面說的。
陳平安隨口問道:“寧姑娘也是來咱們小鎮求機緣來的?”
寧姚沒有任何藏藏掖掖,回答道:“我耗盡所有奇遇積攢下來的家底,加上一個人情,才換來進入小鎮的這個名額,不過我跟那些人不一樣,我不求什麼機緣氣數,只是想著讓人幫我鑄一把劍,最好能夠合我的心意。至於鋒利不鋒利,能否承載海量劍氣,是很其次的事情。”
陳平安疑惑道:“鑄劍?”
寧姚說道:“就是那個打鐵的阮師傅,他在你們這兒名聲很大,還有個‘鐵打不動’的規矩,每三十年只鑄一把劍,他之所以願意來此頂替齊靜春,就是覺得此地適合開爐鑄劍。我去碰碰運氣,看他願不願意為我鑄劍。實在不行的話,我也沒轍,就當自己運氣不好。”
陳平安笑道:“好人有好報。”
寧姚有氣無力道:“沒轍。”
她瞥了眼陳平安:“你左手不疼?”
陳平安愣了愣:“疼啊。”
她懷疑道:“那你怎麼看著不像啊。”
陳平安天經地義道:“我就算滿地打滾,大喊大叫,也不會就不疼了啊。”
寧姚一拍額頭:“真沒轍了。跟我爹一個德行,不過你本事比他差遠了。”
陳平安笑著不說話了,安安靜靜望向屋外的院子。
寧姚將那三袋子銅錢推回去:“我不要。”
陳平安收回視線,輕聲道:“寧姑娘,你有沒有想過,我留著它們,不一定是好事情。見過齊先生之後,我更加確定這點。”
一件事情寧姚決定之後,就再也不會更改了,她搖頭道:“那就是你的事情了,跟我無關。我想好了,救命之恩,我以後一定會償還,而且絕對不偷工減料,要對得起‘寧姚’這個名字!但是你在這些年,一定要好好的,別一不留神就死了。你只要熬過這段時間……”
一直很好說話的陳平安,第一次主動打斷寧姚的言語:“救你的是陸道長,寧姑娘,所以你不用覺得虧欠我什麼。我如果當時不是覺得自己死定了,想著能夠讓陸道長為我爹孃多做點什麼,我根本就不會開門。”
寧姚冷哼道:“那是你的事情!”
陳平安笑著重複她的話:“那是你的事情。”
大眼瞪小眼。
寧姚竟然率先敗下陣來,自顧自頭疼道:“假如你喜歡我,可我真的不能答應你啊。”
陳平安雙手抱住頭。攤上這麼個一根筋的奇怪姑娘,他也沒轍啊。
此時有人從院牆爬入院子,會這麼做的人不作他想,肯定是劉羨陽。他小跑到門檻後,正要扯開嗓子,卻像是突然給人掐住脖子,一個字也說不出口。
陳平安趕緊起身,來到劉羨陽身邊低聲道:“我這兩天能不能去你那邊住,這位姑娘可能要住我這裡。”
劉羨陽一把推開陳平安的腦袋,如蒼蠅搓爪一般,搓手殷勤道:“姑娘,我家宅子大,物件也齊全,姑娘不嫌棄的話,去我家住,如何?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