睡著了。
他就睡在她的身側,彼此離得極近,呼吸可聞,他睡著了以後,眉眼柔和,像是卸下了堅硬硌人的鎧甲。他的睫毛很長,在那宛若白玉的臉上投下一片陰影,只是他的眉微微皺著,像是有解不開的煩悶情緒。
她想抬手撫平他蹙著的眉。
“若是娘娘再不睡,一直看著臣,臣不敢保證會對娘娘做什麼?”
她趕緊閉上眼睛裝睡,心裡卻想著自從再次見到陸庭筠,他鮮少會有如此的平靜溫和,他性情大變,周身帶著令人畏懼的戾氣,那樣的陸庭筠,令她覺得害怕。
見他雙眼緊閉,好像已經睡著了,崔鶯這才鬆了一口氣,她卻再也不敢挪動半分。
直到有人在馬車外,柔聲喚道:“陸大人,柔兒為陸大人準備了繃帶和傷藥,柔兒能進來為陸大人上藥嗎?”
馬車外自稱柔兒的女子聲音嬌媚,那嬌滴滴的嗓音,如同那美妙的樂曲,如同緩緩流淌的清泉流水,聽了讓人覺得舒心。
崔鶯突然彈坐起身來,她不能讓旁人看到她這般衣衫不整,與陸庭筠抱在一處的曖昧樣子。
這時馬車突然停下,她控制不住地往後摔去,卻再次跌坐在陸庭筠的身上,坐在他那條受傷的腿上,他痛苦地抿緊了唇。
“對……對不起,陸大人的腿傷如何了?”
陸庭筠卻輕笑了一聲,“託娘娘的福,斷了!”
崔鶯聽了一怔,他走路需拄著柺杖,臉色也看上去格外蒼白,原來他的腿竟然傷得如此嚴重。
“那還能治好嗎?”
陸庭筠冷冷一笑,“那便不勞娘娘費心了,這是臣的事,斷了也好,徹底斷了,便感覺不到痛了。”
不過他的腿傷得嚴重,腿骨被生生折斷,骨頭碎裂,那那斷裂的腿骨卻要仍要倔強地生長癒合,這才會疼痛難忍。
就像是他那早就已經千瘡百孔的心,被傷透了,卻還是因為崔鶯對他露出那般憐憫神色,他以為自己已經麻木的心,泛起了一陣陣密密麻麻的疼。
他雙手握成拳,咬牙忍著疼。
卻將崔鶯按坐在馬車上,雲淡風輕地笑了笑,“若是娘娘聽話,不再想著逃跑,臣可考慮替娘娘解開,讓娘娘在馬車內自由行動。”
他說完便推門出去,崔鶯也總算是看清了門外那叫柔兒的女子的相貌。
當真是人如其名,沈柔生得嬌弱嫵媚,容貌清麗,尤其是那雙媚眼,眼尾微微上揚,只怕男子看了她一眼,連魂兒都會被勾走了。
“走吧。”陸庭筠面對沈柔時,卻是客氣溫柔的。
沈柔像是和陸庭筠認識了許久,這沈柔到底是何人,又因何會留在陸庭筠的身邊。
陸庭筠素來不喜人觸碰,他居然如此信任他,竟準她替自己包紮上藥,他傷在腿上,治傷換藥難免會有肢體接觸,崔鶯不覺腦中就開始胡思亂想起來。
陸庭筠走後,便讓玉璧過來伺候,玉璧進了馬車,見崔鶯被綁在了車上,她心疼得直抹眼淚,“娘娘,陸大人為何變成了現在這般模樣,他從前可是那般護著娘娘,絕不會讓娘娘受到絲毫的委屈,如今卻這般對待娘娘,這與對待囚犯有何差別。”
“囚犯可沒有人伺候,”他肯讓玉璧來伺候,或許他沒有看上去那般恨自己,崔鶯如此想,輕嘆了口氣。
“好了,別哭了,我沒事,我沒受傷,這綢布綁著也不痛,他只是擔心本宮會逃走,手法有些極端罷了。”
他受了刑,又被人打斷了一條腿,吃盡了苦頭,這才會性情大變,也可以理解。
“對了,你可知表哥如何了?身上傷得可嚴重。”
玉璧點了點頭,“將軍被關進了囚車,要被一路押送回京,他渾身都是血,背上的那一箭好像很嚴