她笑了笑,看向自己這一側的車窗:“早知你不想見我,我何必叫你折騰這一趟,自己回來就是。”
陳敬宗回了她一聲低笑,極盡嘲諷。
華陽忽然又有點習慣了,上輩子兩人就是這麼過來的,你諷我我諷你。
如果這兩個多月華陽過得很舒服,她真的是故意不想出宮,華陽或許還會對陳敬宗有些慚愧,可她並非如此。
她轉了轉手腕上的鐲子。
元宵節她戴著這鐲子,剛剛好,行動間鐲子會沿著手腕微微滑動,卻又不會掉得太低,妨礙了手。
現在呢,她放下胳膊,那玉鐲就直接劃到最底下,套上半個手掌。
當然,這都是她自找的,她不後悔。
可陳敬宗夜裡喊她祖宗喊得那麼親,這會兒竟然一點都不心疼她,還跟她耍脾氣。
馬車停在了陳府前。
華陽下車時,陳敬宗已經站在了旁邊,不遠處,陳廷鑑等人都出來迎她了。
華陽餘光掃過朝雲,還是將手遞給了陳敬宗。
下車後,她神色如常地與公爹等人寒暄。
孫氏、俞秀眼眶都紅了,羅玉燕沒那麼多愁善感,卻在看清華陽的消瘦後而震驚失色。
婉宜更是撲到華陽懷裡,眼淚吧嗒吧嗒地往下掉:“四嬸,我好想您。”
華陽摸摸小姑娘的頭,笑道:“我這不是回來了,以後還常來找我玩。”
陳廷鑑關切道:“公主大病初癒,先回四宜堂休息吧,莫要勞累了。”
華陽確實也沒有心情應酬,牽著婉宜走了。
她與婉宜待了快半個時辰,主要是問問最近陳府裡面的情況,再把自己的病情告訴婉宜,也是透過婉宜讓公爹等人相信她是真的好了,只需要再調理一段時間。
婉宜離開後,華陽徑自去床上躺著。
她把玩著手腕上的玉鐲,那是最上等的羊脂白玉,帶著她的體溫,溫潤潤的。
不知過了多久,院子裡傳來丫鬟們給駙馬行禮的聲音。
華陽又撥了一下鐲子,閉上眼睛假寐。
腳步聲進來了,在拔步床外停了一會兒,最後來到床邊,坐下。
“裝了這麼久的病,把自己折騰得人不人鬼不鬼,很好玩是不是?”
冷冰冰的聲音,又彷彿一片表面平靜底下沸騰翻滾的桐油,壓抑著隨時都要竄起來的火氣。
華陽轉過來,皺眉問:“什麼裝病?”
她從未告訴陳敬宗她是裝的,只是表現得輕鬆希望他不要太擔心。
陳敬宗看著她:“我不是傻子,你也不是會不顧危險跑去踩冰的公主。”
她能騙過皇上娘娘太子,是因為她在宮裡可能就是一副驕橫小公主的樣子。
可她在陵州在陳家的言行舉止,矜貴清傲是有,卻絕不任性衝動。
老頭子知道,他也知道。
而且他比老頭子知道的,更多。
華陽想起自己落水那日, 陳敬宗在她耳邊說過的一句話。
他說:“你真心疼我,就不會大冬天的去跳冰窟窿。”
那時華陽只當他在怪她冒失,現在卻反應過來, 他其實早就看穿她了。
她的計劃看起來天衣無縫,其實也有破綻, 正如陳敬宗所說,她不是一個會因為貪玩而冒險的人。
她動過玩心,就是在陵州的時候,陳敬宗帶著孩子們在老宅後的小溪裡淌水,華陽也去了。
可那是因為溪水裡沒有危險, 跟冰層不一樣。
這個破綻在父皇母后那裡並不明顯, 因為二老始終把她當小孩子看, 她一時貪玩完全說得過去。
陳敬宗卻是她的枕邊人, 是陪了她