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賈詡的霸氣,體現在伏波將軍馬援的這句話上。
“方今之世,不但君擇臣,臣亦擇君“。
作為中國歷史的“後戰國時代“,三國士大夫的擇主標準,與天下輻裂的先秦知識分子本無不同,故荀彧、郭嘉、董昭等謀士紛紛棄袁投曹,關羽義不背主,諸葛兄弟在東吳、蜀漢各事其主,俱忠誠不二。
若此乃通例。
但賈詡便提供了一個例外:他先後投靠的劉表和張繡,竟然都是自己內心頗為鄙視的。
段煨對賈詡表面敬重,內心忌憚,因為賈詡“素知名“,在兵士中威望極高,段煨怕賈詡喧賓奪主。
賈詡離開段煨的時機和理由亦很微妙,詡曰:“煨性多疑,有忌詡意,禮雖厚,不可恃,久將為所圖。我去必喜,又望吾結大援於外,必厚吾妻子。繡無謀主,亦願得詡,則家與身必俱全矣。”
結果絲毫不差。
至於劉表,賈詡的評價也是既準確又刻薄:“若天下安寧太平,劉表可位列三公,然而方今亂世,他如此不見事變,多疑無決,便註定是碌碌無為之輩。“
賈詡與張繡的關係最好,早在長安時,張繡就有意將賈詡拉攏至帳下,一俟賈詡秘密來投,立刻便對他言聽計從。
奇怪的是賈詡之所以投奔張繡,不僅因為張繡的張臂歡迎,更在於這樣一個判斷:
“張繡,一個沒腦袋的主兒。“
以賈詡的才華,在分明看出張繡沒有遠大前途的前提下,仍毅然委身於張繡帳下,明珠投暗,龍游溝壑,這裡面便頗可揣測賈詡的真實用意。
他喜歡謀略,他需要一個可以使自己的才華盡情馳騁的疆場。
如果謀略是一種美,聯絡到他當年不可思議地替李傕、郭汜出的餿主意,則賈詡正好被我們理解成這樣一個唯美主義者:只要自己的計謀有用武之地,他並不在乎江山變色。
看出這一點,賈詡投靠張繡而不是曹操、袁紹,便是最為順理成章的事了。
曹操手下謀士如雲,其本人又計謀百出,賈詡在那裡註定難呈鶴立雞群之勢。
袁紹貌似強大,但這人志大才疏,又有著一個奇怪而又致命的弱點:只要對自己有利的計謀,他一概不採納。
劉表可不去說他了,而好做皇帝夢的袁術,缺少虛懷下士的品德,賈詡註定沒法活得從容。
賈詡與呂布有仇,當時尚力單勢薄的劉備當然更入不了賈詡視野,況且劉備還一直和呂布關係密切。
所有人提到曹操平生所吃之敗仗,都不會不提“宛城戰張繡之時“,那也是曹老闆輸得最為悽慘的一仗,長子曹昂及貼心猛將典韋相繼陣亡,自己所乘的大宛良馬“絕影“,亦中箭而死,可說狼狽至極。
毫無疑問,這一仗曹操其實是輸給賈詡的。
賈詡後來又贏了曹操一回合,那一仗雖無多少戰略意義,卻極端神奇,可以讓曹操作為教科書,好好琢磨研習一番——曹軍撤退了,張繡立功心切,急不可待地要領軍追趕。
賈詡在一邊連連阻止,張繡不聽。
無謀的張繡難免會想:與曹操交戰,而竟能逼得他退軍,此乃千載難逢之機,此時不乘勝追擊,痛下殺手,更待何時。
然而,不聽謀士之言,註定要失敗的,張繡的追兵就被曹操殿後部隊殺得大敗虧輸,狼狽逃回。
繡謂詡曰:“不用公言,果有此敗。”
張繡誠懇地向賈詡道歉。
詡曰:“今可整兵再往追之。”
繡與表俱曰:“今已敗,奈何復追?”
詡曰:“今番追去,必獲大勝;如其不然,請斬吾首。”
張繡相信了賈詡的話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