連攔都來不及攔!
其實這事兒若是落在雙腿還沒廢的薛閒頭上,以他那上捅天下掀地的脾性,定然會覺得:什麼八門九門、生死驚傷!去他姥姥的!挨個兒開一遍,就不信找不到個出口!實在不行,直接招雷來炸!
因為他敢肯定,憑自己的能耐,決計不會栽在這過家家似的小把戲上。
但如今不同,眼下玄憫為主,而薛閒自己只不過是個借人肩膀當窩的紙皮。
他和玄憫打交道遠不足一個時辰,不過寥寥幾盞茶的工夫。從這須臾的相處來看,薛閒依舊辨不出這禿驢究竟實力如何。高僧的架子是有了,有些時候還頗為唬人,然而實質的本事,薛閒卻一樣都沒見過。
諸如“會不會招個雷布個雨啊”“能不能超度江世寧這種孤魂野鬼啊”“真動起手來,打不打得過陣局裡疑似怨鬼的小腳老太太啊”……
重點是“打不打得過這陣局裡疑似怨鬼的小腳老太太”。
對此,薛閒實在非常懷疑。
畢竟,這禿驢連收妖都是拎了塊破銅皮來收的。
薛閒問:“你見過把妖怪剷起來的高人麼?”
薛閒答:“沒有!”
玄憫蹙眉,餘光掃了眼肩上不知在嘀咕什麼的孽障,瘦長好看的手指覆在門上。先前他開門還算有所收斂,沒什麼動靜。這次大約是豁出去了,毫不客氣地把門推了開來。
絳紅色的窄門豁然洞開,“咣噹”一聲撞在了後邊牆上。
玄憫剛要抬腳,就見自己肩上那巴掌大的紙皮人又坐不住了,一聲不吭地悶頭順著他的僧衣往下爬。從先前嚷嚷著“視野開闊”的高地,默默爬回到腰間,垂頭衝玄憫默哀了片刻,而後順著縫隙滑進了暗袋裡,還非常乖巧地把暗袋口給合上了。
從頭髮絲兒到腳後跟,無不表露著一個意思:你慢慢找死,我先走了。
玄憫:“……”
這次的窄門後面是四四方方的天井,南北各通著前廳和中堂,兩側為走廊。奇的是,玄憫這麼毫不遮掩的開門聲,居然沒有立即驚動裡頭的人。薛閒坐在暗袋裡支著下巴等了片刻,也沒聽見撲過來的雜亂腳步,忍不住又扒著暗袋口探出了頭。
天井裡一個鬼影子都沒見著,安安靜靜。倒是有隱約的笑聲從前廳那處傳來,聽著像是劉師爺的聲音。
薛閒對這劉師爺真是半點兒好印象都沒有,但對前廳正發生的事情又略有些好奇。
正琢磨著呢,玄憫已然抬腳邁進了門,無聲無息地沿著走廊走到了前廳後門。
從後門是看不著廳內的情景的,因為有一塊碩大的屏風擋著,要進廳裡,得從屏風兩邊繞過去。薛閒眼睜睜看著玄憫這隻膽大包天的禿驢抬腳邁過門檻,就這麼光明正大地站在了屏風之後,將前廳的對話聽了個一清二楚。
前廳攏共有多少人薛閒不知道,但出了聲的只有兩位。其中一個正是劉師爺,另一個約莫是他所會的客人,單從嗓音和拖沓的語速聽來,應該是個上了年紀的老人。
只聽老人道:“對了,近日鎮上人人都在議論一則傳言,不知真假。”
劉師爺疑問了一聲:“何事?”
“江家醫堂走水之事,老友你可曾聽說?”
“自然,自然。”劉師爺不知怎的,語氣乾巴巴的。他連聲重複了幾遍,似又端起杯子喝了一口茶,這才嘖嘖兩聲感嘆道,“屍首還是縣衙去收拾的,都枯焦成炭了,若不是仵作開口,真認不出那是人身。”
“想我多年前來鎮上,還與那江大夫有過一面之緣,沒曾想——哎!”老人嘆了口氣,又道:“不過這鎮上都說,江家醫堂謬診了令慈的病,用錯了藥,這才致使令慈駕鶴,這……”
劉師爺又端起茶盞喝了一口,吞嚥茶水的聲