著雨不停地從天上落下,一看就是一整天。但其實兩人都有些白內障,視力不太好,只能看到模糊一片。
有一次,我端著菜從他面前走過,老頭起身攔住,什麼話也沒說,就學著老人的樣子,從我手裡拿走東西。我很生氣,踹了他一腳,老頭跌倒在地上。考慮到他年紀問題,我就沒有再動手。
有時,這三人吃飯會聚到一起,交換著食物。
我認識的一個叫作阿珠的姑娘“進山”,這對那姑娘來說是個有去無回的路。我有些難過,就搭在老人旁邊看雨。
雨剛剛小了些,就見到老人拿出短獵槍,朝著天空開槍。這把我嚇一跳,問老人這是在幹嘛?
老人說,打鳥。
我笑老人,眼睛都不看,這也能打中?
老人說,萬一呢?打不中,就當作放煙火。
我覺得他說的有道理,也跟著開了幾槍。還想繼續玩的時候,老人說自己已經沒有子彈,讓我給他一些。
猜叔放了一箱子彈在房間,我開始喜歡開槍打可樂瓶玩,但是很快就玩膩,剩下來許多,給了老人一些。
我知道他在騙我,子彈口徑不一樣,他的獵槍根本上不進我的子彈,但沒有拆穿他。
後來,老人用我給的子彈,換了好幾袋大米,夠他吃很久。
當天下午,我難得閒得住,和他聊了很久。說著說著,我忽然問他,你不是說自己有孩子麼,現在人去哪了?
老人緩緩地說:“我有兩個孩子,你問哪一個?”我沒來得及說什麼,他接著,“都死了。”
老人的大兒子是十九歲死的。
因為老人退出了政府軍,家裡情況不好,大兒子很懂事,就去山裡打獵。有天打獵的時候,碰到兩夥人正在交涉,可能是販毒組織在談判。
老人說,大兒子應該是見到人,下意識地端起了槍,把槍口對準了這群人,被兩邊都誤以為是對方的人,一齊開火把他射殺了。
老人找到大兒子的時候,看到他身上滿是彈孔,腦袋上卻沒有傷。
“他會很痛。”這是老人唯一感到難受的事情。
如果射中腦袋,死的會快許多,但是身上中槍,就要一點點流光血液。
因為這件事,老人再次脫離民族地方武裝,發誓不再當軍人,一心保護小兒子長大。
但正因如此,家裡再次出現經濟危機。小兒子年紀小,喜歡玩鬧,有次想要一把小刀,但是老人沒有錢買,就生氣地摔門出去。
小兒子生悶氣的時候,和許多河邊長大的孩子一樣,會去水裡游泳。
附近的孩子水性都很好,很少有淹死的,但那天,小兒子游得更遠,或許是抽筋,或許是被漁網纏住,溺了水。
第二天,村裡有人過來找老人,說河面上有具屍體,被水泡腫了,看著有點像他的小兒子,讓老人去認一認。
老人不太相信,他來到河邊,第一眼就看到的不是屍體,是岸邊放著的一堆摺疊整齊的衣服。
他知道,死的是自己的小兒子。
緬甸的孩子沒什麼文化,但是老人的小兒子愛乾淨,每次下河游泳之前,會把衣服疊放的很整齊,永遠是衣服褲子,上面用拖鞋壓住。只有他會這樣做。
老人沒有見自己孩子最後一面,請村裡的其他人幫忙葬了。老人說他並不怨恨,只是有點想不明白,在孩子死的那一天晚上,他睡得比以前都要好。妻子和大兒子死的時候,他也沒有得到任何感應。
老人問我,不是佛都說,冥冥中有天意,他為什麼感覺不到?
佛塔是驗證信仰虔誠的關鍵,老人家裡有佛塔。但這是他對佛的唯一一點疑問。
我無法回答。
老人說,小兒子死後