,楚翹輕聲道:“小姐,咱們這一趟是要去……這個丫頭就算買下來,又怎麼安置呢?”
楚懷蘭經她提醒,不由為難。此地已距京城不遠,離家中何止千里之遙。即便買下小茶,也沒人能把她送去江南楚家。可要是帶在身邊,這一趟偏偏是要入宮……忽見越荷的婢女桑葚挑開簾子和人打聽事情,楚懷蘭眼睛一亮,忙爬上車坐到越荷身邊。
“越姐姐。”縱然楚懷蘭心胸坦蕩,此刻也有些不好意思了,“不若,你把小茶留在身邊吧?她看著是乾淨能幹的,人又孝順伶俐,準沒錯。”
越荷上京時帶了兩個婢女,分別叫枸杞和桑葚。枸杞染病身亡,如今只剩一個桑葚孤零零的,是要帶進宮的。楚懷蘭正是瞧上了枸杞空出來的那個位置。
按說秀女選秀入宮,是萬沒有帶著貼身侍女陪嫁的道理。天家規矩森嚴,宮女每年都是精心選拔,確保身家清白。若秀女直接便可大喇喇給婢女入了宮籍,那是既不成體統,又擔著出事的風險了。前世李月河的姚黃、魏紫能夠陪嫁,蓋因她嫁予江承光時對方還是太子並非皇帝,太子府的規矩沒那麼嚴。等到做了皇帝,兩人是拿了太子府的名額編入宮女名冊的。後來皇帝選進來的秀女,除非特別開恩,一律不許帶家中人手。
而楚懷蘭和越荷恰在特別開恩之列,因為她們的身份是要被拉攏的前朝遺民。越荷熟悉江承光的性格,知道這正是他的處事方法:大處不讓,小節安撫。縱然前朝公主之女和將軍孫女又如何,照樣要走程式參加選秀,任昔日如何煊赫,現下也是大夏子民。此為大處。允許攜婢女入宮,這是在小節給予溫暖關懷,也是安撫那些自尊心奇強的前朝老人,以示格外親厚。畢竟千里迢迢上京不易,家眷們又多半被圈在江南不許出來、無法陪同。若無特意開恩,帶與不帶侍女實是兩難。
越荷暗忖,江承光是極苛求完美之人,即便小事也要做得面面俱到。陪嫁侍女既是恩寵,也可能是把柄。聰明謹慎的或許懂得藏拙,但出個心懷怨懟的也並非不可能。
然而無論是否有江承光的算計在,楚懷蘭此事終歸做得不妥。相贈婢女如不是上對下、長對幼,那必然得是雙方極為親密互信的,否則難免惹人猜忌。而她和楚懷蘭相識一月有餘,遠沒有到那個地步。她這樣貿然開口,實在莽撞。
楚懷蘭見越荷神色淡淡,本就心中忐忑,自忖是否要出言補救。不料下一刻,對方便微一頷首,起身掀了簾子,大大方方下了車,卻是一言不發。
“小姐!您何苦為此事壞了和越姑娘的交情?”楚翹壓著嗓子,急得跺腳,又不時探頭看向越荷走下車的背影,神態裡帶了幾分不確定,“越姑娘這……”
越荷神色不定地看著眼前那個稚嫩單薄的少女身影。
“你叫小茶是麼?”
小茶只聽到一個冷靜而溫和的聲音,不由自主地抬起頭來。直映入眼簾的便是一雙垂下的鳳眸,冷清而黑沉。她慌亂間根本沒記住那匆匆一瞥的模樣,只記住了那雙眼睛,還有對面女子那股渾然天成的貴氣。
“……是的,我、小女小茶。”
或許這是更好的安排。
越荷望著她清秀的容顏,想起的卻是另一張臉,屬於年少的蘇合真。她想起兩人一起吃包在一張手帕子裡的綠豆糕,黏糊糊的,手心全是汗。想起合真喪母那日的悲痛欲絕,她陪著她在靈堂守了整夜,用熱帕反覆擦她蒼白的臉。
“你很好。”她斂了情緒,淡淡道,“暫且跟著我罷,旁的日後再說。”
留下小茶不過是忽然的起念,其實她只是有幾分少女合真的影子,和越荷記憶中的容妃已沒有半分相似。但她想留下她,也許為了提醒自己什麼,也許只是不想再一次失去。
楚懷蘭氣喘吁吁從後頭趕上來,飽含感激