涼夜風起,烏雲遮月,浩渺的蒼穹只有些微朦朧的光亮。
汽車馳騁在通往格爾木郊區的道路上,兩側的植被越來越稀疏,高寒地區的針葉林也漸漸換作灌木和荒草,在昏黃的車燈下顯得尤為荒涼,蕭瑟陰森。
朝兮扭亮了車廂頂部的一盞小燈,從後視鏡裡打量著那三個劫後餘生、氣喘吁吁的人。
首先是對上了一雙墨鏡。
黑瞎子大概在裡面經歷過一番打鬥,黑色的皮衣上沾滿了牆灰塵土。
留意到他的視線,黑瞎子先是勾唇笑了一笑,繼而擦擦髒兮兮的臉頰,知趣地往旁邊躲了躲,讓他可以更清楚地看見坐在後排的張起靈。
張起靈的直覺甚是敏銳,察覺到前方傳來執著注視的目光,立刻抬頭搜尋,恰好與鏡中的倒影四目相對。
他很快察覺到事情不對。
他們受僱於裘德考,先前也見過阿寧幾次,但眼下接應他們的人並非阿寧,同車的幾個傭兵也是生面孔。
他迅速摸到了刀柄,然而下一秒,子彈上膛發出咔噠一聲脆響,坐在最後一排的兩人舉起了AK47,黑洞洞的槍口對準了他與吳邪。
最邊上的吳邪最是激動,帶著剛剛被禁婆追趕的驚魂未定,驚恐地大喊一聲:“你們是什麼人?”
長刀再快,也快不過子彈,何況旁邊有一個三腳貓功夫派不上用場的吳邪,張起靈投鼠忌器,眉毛微微蹙起,冷冷掃視著眾人。
黑瞎子大概是想做戲做全套,遲疑了幾秒鐘後,笑眯眯地舉起雙手,帶著幾分討饒的意味,煞有介事道:“這位老闆,您是何方神聖?我們都是勤勤懇懇的打工人,沒有錢,也沒有姿色,給不了您想要的東西。”
見他如此,朝兮也微微一笑,配合地演了下去,含笑道:“沒有姿色?我看耍刀的那位,可算是人間看不到的絕色。”
這個聲音……聽著好像有些耳熟?吳邪頭腦風暴了一下,回想著這個音色。
就在此時,副駕駛上的朝兮轉過身來,露出一張與張起靈殊為相似的俊秀容顏,彷彿比那燈光還要明豔奪目。
吳邪的心頭咯噔一下,幾乎從座位上跳起來,驚訝道:“是你!你不是那個……”
話剛出口,吳邪才想起自己根本不知道對方的名字,只知道他跟張起靈有一些淵源罷了。
他為什麼會出現在這裡?
起先,吳邪還以為這車上是接應張起靈他們的人,但如今這個刀槍對峙的架勢,顯然不在張起靈的預料之中。
之前在雲頂天宮裡,他就說要找張起靈,難道是追到這裡來了?他找張起靈又是為了什麼?
一重重的謎團包裹在周圍,吳邪迫切地希望有人能給解釋解釋,尤其想知道……他到底是誰。
似是感念到了吳邪的疑問,朝兮的凝視著與自己不足一米的張起靈,那雙與他相似的眼睛裡藏著淡淡的疑惑。
只是,和從前的每次相見一樣,張起靈不記得他。
朝兮按著腹部猙獰的傷疤,大抵難過了幾秒鐘,卻終究是釋然了。
既然隱忍不發也未必會有好結果,那不如,一切從心順意。
時隔整整一個世紀,捨棄了“張驚浪”之名的謝朝兮,終於對著唯一的血親,說出了那句話:
“我是你二大爺。”
*
市郊營地。
作為會議室使用的寬闊帳篷內,燈火通明。朝兮、張起靈、黑瞎子和吳邪,分別坐在長條形野營桌的四邊。王蛇強烈要求扛著槍守衛,防止出現什麼意外情況。
氣氛格外詭異。
吳邪捏著那張寫著“謝朝兮”三個字的燙金名片,視線在朝兮和張起靈之間打量了幾個來回,思量著剛才那句話的