夜她難得睡不著覺,心裡亂糟糟的,一會想起在人間的日子,一會又想起在無羈閣的日子,一會又想起在青丘的這段時日。
這的確是她人生中最舒適不過的一段日子,她再也不用去為生計和食物發愁。也不用擔憂有朝一日會被一劍穿心。
趙時寧將夜明珠隨手丟在了枕頭上,她有些想見到白琮月,也想見到她女兒。
她那女兒每天晚上是哭得最兇的,特別難哄。
她想什麼便做什麼,閉眼唸了個決,眼睛再睜開時已經到了白琮月的房間。
趙時寧還是第一次做這種事情,來前她本以為會像是話本子裡夜探春閨那樣刺激,但白琮月的房間還是亮堂堂的。
“怎麼這麼晚了還不睡覺……”
趙時寧心裡納悶,從前謝臨濯懷孕時常常能昏睡一整日,有時她
都要探探他的鼻息,生怕怕他死了。
她輕手輕腳地往裡屋走,隱約可以聽到小孩子的囈聲。
她本想陡然出現給他一個驚喜,可趙時寧剛進裡屋自己反倒先呆了一下。
白琮月姿態散漫地靠在床榻上,衣袍也因著側身躺下的動作微微敞開,腹部微微隆起,身後毛茸茸白色的尾巴時不時動一下。
而她的女兒小小的一隻趴在床榻上,黑葡萄似的眼睛盯著那條尾巴,小小的手時不時想撈住狐狸尾巴,像是在看什麼十分新奇的玩意。
他哄孩子可真有一套。
趙時寧有些躊躇著不知道該不該進去,好像她的加入會破壞掉這種時刻。
“哪裡來的小賊,一直在門口偷窺。”
白琮月嗓音裡是藏不住的懶倦,他的住處除了趙時寧也沒人能進來,不用去看也知道是她。
趙時寧只好走了進去,腳步很輕,生怕驚到好不容易不哭的女兒。
“小回好像很喜歡你。”
她對此有些驚奇,到底忍不住手欠捏了捏女兒的臉頰。
趙回不哭時對她這個孃親更親暱,由著她摸,不哭也不鬧。
“哦?她叫小回?”
白琮月除了哄著趙回不哭,保證她不生病,對謝臨濯的女兒沒有半點關切之情,到現在連孩子的名字都不知道。
反正遲早要還回去的,他傾注再多的感情也只是浪費。
“是啊,她叫小回。”
趙時寧把女兒抱在懷裡,視線落在他的狐狸尾巴上,“你之前說女兒像我我還不信,現在”來看的確如此,我女兒跟我一樣都喜歡漂亮的小狐狸。
她拐著彎誇他漂亮。
白琮月卻將衣襟攏起,情不自禁冷嘲道:“哪裡好看,我現在不過是挺著個孕肚的醜八怪。”
他最是在乎自己的形象,自從孕肚明顯起來,白琮月就沒有再出過門。
若是孕期反應嚴重,連趙時寧也不讓她見他。
趙時寧這才發現他綺麗的眉眼滿是疲憊,好像正在經歷著漫長的折磨,一雙漂亮的狐狸眸也變得有些黯然。
他好像格外厭棄著這樣的自己。
白琮月自然是厭棄著自己的,他徹底認清她不會愛他的真相,一日日在日益劇增的痛苦中厭棄著自己,厭棄著不能得到她的愛的自己。
從前沒有變醜,尚且不能得到她喜歡,如今他挺著大肚子變得這樣醜,只怕更讓她厭煩。
“不是……怎麼會醜呢,哪裡醜了,小月亮怎麼會醜呢,你不要胡說八道好不好。”趙時寧連忙安慰他。
她指了指懷中一直伸著小手還要摸尾巴的女兒,“你看我女兒多喜歡你啊,小孩子總不會騙人吧。”
白琮月輕飄飄瞥了一眼她懷中的女兒,“你女兒跟你一樣,都是喜歡騙人的小騙子。”
趙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