他憂國憂民,他待人真誠,他名士風流……沒有缺點。可是她卻是個修道之人,姿色平平,只會打打殺殺,說話不文雅,喝茶如飲酒,不會琴棋書畫,沒有半點柔情,好像她只有缺點。
其實這一路相伴遠遊,她一直擔憂,將來的那場離別,不是柳清山作為凡夫俗子終有老死的那一天,而是柳清山哪天就突然厭煩了她,覺得她其實根本不值得他一直喜歡到白髮蒼蒼。
柳伯奇憂愁不已。
直到去了落魄山,那個朱老先生一句話就點破了她的心結。
我見青山多嫵媚,料青山見我應如是。
我柳伯奇是如何看待柳清山,有多喜歡柳清山,柳清山便會如何看我,就有多喜歡我。
可是柳伯奇還想親口確認,鼓起勇氣,可事到臨頭,還是十分緊張,忍不住死死握住了腰間那把佩刀獍神的刀柄,轉頭道:“清山,我想問你一件事情,你不許覺得我傻,更不許笑話我……”
只是不等柳伯奇繼續言語,柳清山就輕輕握住了她那隻握刀的手,雙手捧住,微笑道:“知道在我眼中,你有多好看嗎,是你自己都想象不到的好看。”
柳伯奇微微低頭,睫毛微顫。
柳清山輕聲道:“怪我,早該告訴你的。如果不是朱老先生提醒,驚醒夢中人,我可能要更晚一些,可能要等到回到獅子園,才會把心裡話說給你聽。”
柳伯奇抬起頭,開啟了心結,她的眼神就再沒有半點羞赧,唯有臉上微微漾開的紅暈,才顯露出她方才的那陣心湖漣漪。
柳伯奇輕聲道:“朱老先生竟然淪落到給陳平安看家護院,真是可惜了。”
柳清山啞然失笑,便想要幫著陳平安說幾句,只是沒來由記起朱老先生的一番教誨。
大是大非寸步不讓,就足夠了,小事上與心愛女子掰扯道理作甚?你是娶了個媳婦進門,還是當教書先生收了個弟子啊?
柳清山頓時覺得那位朱老先生,真是高山巍巍,句句金玉良言。這次離開龍泉郡之前,一定要再與老先生討教討教。
楊家鋪子,既是店裡夥計也是楊老頭徒弟的少年,覺得這日子沒法過了,鋪子風水不好,跟銀子有仇啊。
總這樣生意冷清也不是個事吧,名叫石靈山的少年好歹認了師父,就得做點孝敬事,於是自作主張,跑去跟那個在督造衙署當差的舅舅,詢問能不能幫著拉攏點客人登門,結果被舅舅一頓臭罵,說那鋪子和楊家如今名聲臭大街了,誰敢往那邊跑。
石靈山灰溜溜回到鋪子,結果看到師兄鄭大風坐在大門口啃著一串糖葫蘆,動作特別膩人噁心。若是平常,石靈山也就當沒看見,可是師姐還跟鄭大風聊著天呢,他立即就火冒三丈,一屁股坐在兩張小板凳中間的臺階上。鄭大風笑眯眯道:“靈山,在桃葉巷那邊踩到狗屎啦?師兄瞧著你臉色不太好啊。”
石靈山沒好氣道:“你管不著,回落魄山看你的大門去。”
鄭大風一臉慈祥地擺師兄架子,揉著少年的腦袋,一通晃盪,被少年一巴掌拍掉。鄭大風啃著一顆糖葫蘆,含糊不清道:“師兄如今闊氣了,在落魄山那邊又有了棟宅子,比東大門那邊的黃泥房子可要大多了,啥時候去做客?”
石靈山說道:“去什麼去,鋪子生意還要不要做了?”
鄭大風惋惜道:“真是可惜,新宅子有兩間屋子,床都特別大,特結實,怎麼打滾都不出半點聲音。本來想著邀請你和蘇丫頭一塊去過夜的,新宅子嘛,得找人添點人氣,吃頓開灶飯,喝點小酒啥的。唉,嫌路遠就算了。蘇丫頭倒是答應了,也好,兩個人兩間屋子,不用擠床鋪了。”
石靈山張大嘴巴,後悔不已。
那個被鄭大風稱呼為蘇丫頭的女子,一言不發,哪怕鄭大風先前根本就沒