顧為問柳賀:“老爺,可要將此事告知張相?”
柳賀搖了搖頭:“不必了,此事就由我私下處置。”
馮保威勢正盛,天子的許多事情他都能做主,柳賀將此事捅到張居正面前,張居正與馮保的合作關係或許會受影響,若是張居正不願辦徐爵,柳賀心裡也會有個疙瘩。
“老爺,若此事實在難為,不妨先放一放。”
顧為自揚州起便一直追隨柳賀,據他觀察,揚州一任雖兇險,兇險程度卻遠不及在京城時,比如工匠剋扣是小事,卻要護住禮部的面子,而欺哄外邦之事又有徐爵從中漁利,踏錯一步,柳賀就要得罪宮中最有權勢的內相。
馮保這太監得罪也就得罪了,他和張居正的關係柳賀卻不得不考慮。
……
此時的徐爵府中,已經有手下向他告知,柳賀查出了此事系他所為。
自馮保為內相後,徐爵可謂春風得意,京中不少官員都對他極盡吹捧,便是見了內閣輔臣及六部尚書,徐爵都毫無畏懼之色。
因馮保之故,徐爵甚至得了錦衣衛指揮同知這一官位,他朝外邦伸手也不是一日兩日了,不過今年的禮部尚書換成了潘晟,分管主客司的侍郎又變成柳賀,這兩人與他交情不深罷了。
“老爺,我聽聞,柳三元是個嫉惡如仇之人,若被他惦記上,事情恐怕會有些麻煩。”
徐爵擺了擺手,道:“柳三元此人我也有耳聞,然而你可見了?柳三元是文官,文官只敢找鹽商和藩王的麻煩,他豈敢找內相和錦衣衛的麻煩?”
對徐爵來說,這些都是小事,他也並非惦記外邦那幾兩銀子,這幾年,徐爵花用的無一不是精絕之物,不過天子賞賜給外邦的有幾樣奇妙物什,就連他也覺得新奇。
外邦都是些蠻人,他們又哪裡懂這些物什的妙處?
就算被柳賀查出,徐爵也毫不驚慌,等了幾日,徐爵夜派心腹去查探過,禮部那邊已經沒了下文,徐爵便更確定了心中所想。
此事令他分外得意。
縱是柳三元又如何,在內相的威名前,他也不得不低頭。
柳賀壓根不知自己已經對徐爵低頭了,只因有李太后的壽辰要忙,壽辰上的膳食原歸光祿寺,可此次外邦進京,朝鮮國王又帶著使臣來賀,太后宴席便指定了精膳司來操辦。
上一回精膳司晚宴辦得不錯,朝鮮使臣大加讚揚了一番,朝中官員也多有誇讚。
柳賀本想將精膳司還給姚弘謨,潘晟卻覺得,他削藩的事宜既然已經進行得差不多,精膳司這一擔事他也該管起來了。
柳賀:“……”
可以借幾個精膳司的廚子給他回家做飯嗎?
楊堯這一胎不如上一胎安穩,常常吃了吐,柳賀和紀娘子及岳父岳母想盡辦法,把京城能買的美食都買回來了。
唯獨一回,天子留他們用經筵,經筵二字,一是經,一是筵,一向都有經筵後賜宴的規矩,柳賀用過後,便打包了一些回去給楊堯吃。
楊堯難得沒有吐,柳賀值經筵時便愈發認真,可惜經筵每月逢二日才開講,又不會每一次都輪到柳賀,他倒是很想找天子借廚子,但他估摸著,這個念頭一旦有了,言官恐怕能彈他彈到哭。
因而直到此時,柳賀都沒有顧得上徐爵。
他先將此事稟報給了潘晟,不管怎麼說,禮部的題請是潘晟上呈給天子的,這鍋潘晟先背一半。
“徐爵倒是小事。”潘晟道,“只是他與遊七相交甚篤……”
潘晟說到這裡便止住,但他的言外之意柳賀也能明白
,京中官員都很清楚,遊七私下裡會替張居正處理不少事,那就意味著,張居正與馮保的交集,或許正是有遊七與徐爵在其中奔走