大晉的故都長安落入敵手,也不知不覺度過了一十多載。
一陣秋風吹過,地上的枯黃落葉打了個旋,飛上了碧藍的天空。
大晉的舊都長安。
一位頭戴皮革金玉抹額的青年在城牆上迎風而立,強風將不知多遠的黃葉吹到了他的面前。
他伸手攥著那片飛葉,極目眺望,似是想要憑藉肉眼之力,望見南地那繁華的建康。
“就不知……”他忽然有感而發,卻話說到一半。
“陛下?”身後的侍從好奇問。
那人抬起一腿,踩在垛牆上,手搭著膝蓋,大笑道:“啊,不知我的舊友,謝家的三郎有沒有感受到來著北邊的風——”
隨著他的話音落下,一陣強勁的狂風從他身後呼嘯而過,將他的髮絲、髮帶吹向了前方,遙指著千里之外的建康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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與廖叔分別後,羅紈之又返回羅家看望月娘。
月娘提起了婚姻之事,想替她同大娘子說個情,幫她也物色人選。
羅紈之有些不耐煩,但顧及月娘的身體,只能好言好語同她說,自己不想這麼快嫁人。
更何況她現在的身份尷尬。
月娘卻道:“你不嫁人,難道要跟在謝三郎身邊不明不白一輩子嗎?我都聽說了,謝家準備為三郎娶妻。羅唯珊也就比你大一點,都已經相看好人家了,就等著開春……”
若是謝三郎能收她為妾,她還心安一些,可這大半年過去了,她還是個婢,月娘就不得不讓她另找靠山。
羅紈之站起來打斷她道:“難道羅唯珊要嫁人,我就非得也跟著嫁人,凡事和她比,可我本就比不得她是嫡女的身份。是,她可以選得好郎婿,難道是我就不想風風光光嫁人嗎?”
月娘愣住了,臉色瞬間蒼白。
羅紈之緩了口氣,突然也後悔自己的話,緊張地握住她的手,“娘……我沒有別的意思。”
月娘輕輕抽回自己的手。
“娘只是想你日後有個依靠,罷了,再不會催你了……”
她輕咳了幾下,又捂住唇,揮手讓她走。
羅紈之心中也有不快,匆匆離去。
羅唯珊從前常說,心情不好的時候,唯有上街花錢才能快活。
從前羅紈之就是心情不好,也沒有錢買快活,現在她有了點錢,當然
可以到秦淮列肆快活一下。
東市一帶比西市規整,賣的東西也更上檔次,是供應附近的貴裡,以及各大世家的鋪子。
但是這裡並不西市太平。
時常有紈絝帶著惡僕上街,打砸欺辱,這樣的事情層出不窮,也見怪不怪。
羅紈之不願意牽扯進這些事裡頭,但是這次卻不巧又遇上了熟人。
阿八和幾個孩子鼻青臉腫地縮在角落裡抽泣。
羅紈之和南星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情,趕緊過去問。
阿八抹了抹眼淚,猶見了救星,拉著羅紈之的手就往一個巷子走。
“女郎,先生!先生!他快要給打死了,你救救他吧!”
“你救救他吧!”幾個孩子哭哭啼啼。
羅紈之傾聽了會,聽見傳出來一些悶墩的擊打聲,還有些罈子罐子被敲碎的聲音。
“是上次、是上次那個範郎君,他這次帶了幫手……想活生生打死我們先生!”
原來又是那狗東西。
羅紈之雖然身邊只有南星,但是想到範郎君懼怕謝三郎的模樣,她就無所畏懼。
哪怕是拿著雞毛當令箭,但眼下救人要緊,她顧不得那麼多。
羅紈之帶著南星衝進巷子,這裡其實並不窄,兩邊都是商鋪,中間是一條能通往河邊碼頭的通道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