商楚端著剩下半碗粥放在床頭櫃上,樂了:“外婆,不黑不吹,你從哪裡學來的詞兒?”
“冉冉經常這樣說,”外婆眼睛在病房裡掃了一圈,“冉冉呢?”
“我剛讓她回家了,這幾天她都沒怎麼睡。”
“冉冉真是個好姑娘,”外婆拉著商楚的手,眼圈就開始泛紅,“你也沒睡好吧……”
“只要外婆好好配合醫生檢查,按時吃飯不再吵吵著回家,我就能好好睡。”商楚眨了下疲憊的眼說。
“好,外婆聽醫生的話,反正現在我外孫會掙錢,住院燒錢,外婆不心疼。”外婆看著趴在床頭的商楚,心疼到不行,“商楚啊,外婆雖然不懂圍棋,但是外婆懂我外孫。你這段時間不再碰圍棋,幾乎不去棋院,是不是碰上什麼事了?”
“沒有,我就是想在家多陪陪外婆。”商楚笑著說。
外婆嘆氣:“商楚,現在冉冉回來了,你還過不去心裡那道坎嗎?”
商楚趴在床頭愣了半天,才緩緩抬起臉,疑惑地看向外婆。
外婆又說:“七年前你帶回家的那個女同學,外婆已經知道了,就是冉冉,虧你還嘴損說人家已經死了。”
商楚笑:“是安冉告訴你的?”
“喏,我倆聊天時說起的。”外婆在他腦袋上拍了下,“冉冉是個好姑娘,外婆知道你們以後一定會好好的在一起,結婚生孩子,都是命中註定的事情,外婆不急著抱曾孫。外婆現在最想的,就是看著你好好贏一場比賽。”
商楚:……
“商楚,外婆剛才說的你心裡的那道坎,不是冉冉。”外婆幽幽說,“你媽媽身體不好去的早,你一直跟著你爸爸過,你爸爸怕你受委屈,一直沒有再結婚,這點,外婆還是知道的……你爸爸當年……”
“外婆,你喝水嗎?”商楚站起來倒了一杯水,顯然並不想繼續這個話題。
“當年你爸爸跳樓的時候,你是不是看見了?”外婆堅持把話說完。
一個不穩,滾燙的熱水從水杯裡溢位來,灑在他手背上,商楚齜了下牙,放下水杯去房間的洗手間沖涼水。他把水龍頭開到最大,記憶如水龍頭下的水柱,噴湧而出。
初一下學期,四月的一天,天氣還有些冷,下午放學,商楚往常一樣揹著書包回家,他家所在的九號樓前面圍了一堆人,有大人領著哭哭啼啼的小孩往回走,邊哄小孩邊和旁邊人打招呼:“不知是誰喔,缺德的咧,非要死在這裡,看把我家小寶都嚇哭了……”
路人甲擠著往前面看:“有人死了?怎麼死的?”
“跳樓,還能怎麼死,一個大男人……剛剛跳了不久……聽說就住在九號樓……已經有人報了警……”
商楚右眼突突跳個不停,心臟也跟著劇烈跳,他一路小跑扒開人群,心臟跳出嗓子眼,拋在面前一灘汙血中。
地上趴了一箇中年男人,臉朝下,腦袋稀爛,白白的腦漿濺了一地,鮮紅的血自他的身下蔓延開來,還在冒著熱氣。
一幅摔開了的圍棋七零八落地散在地上,被漫過來的血覆蓋,浸泡……商楚雙腳像是被鐵釘釘在地上,挪不開,抬不動,爛在地上的稀爛腦袋,好像還抽搐了下……
血由紅變為紫再到黑。
暮色四合時,屍體早已冷透,警察只是把現場圍了起來,並沒有及時清理。商楚蹲在地上,一顆顆摳著黑血裡的圍棋子……
早上商楚揹著書包出門時,商父說他生日快到了,今天去給他買幅新的圍棋。
圍棋是今天新買的,一幅圍棋361個棋子,少了58個。
商楚把撿來的棋子裝進書包裡,再伸出雙手去抱地上稀爛的腦袋……他沒有成功,警察過來拉走屍體的時候,商父的臉還是朝下的,空